⑴ 影視時空結構
隨著電影和電視媒介的延伸,影視藝術的高度發
展,五彩斑斕的影視藝術手段層出不窮,不僅出現了
許多新的手法,如數字技術在影視中的應用,而且對
一些經典的手法也在不斷地賦予新的涵義,如最早也
是最經典的蒙太奇手法,這些手法的不斷創新為絢麗
的影視舞台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早在19}紀末期,電影大師們就開始使用蒙太奇
(那時候還沒有電視),這是個使電影產生飛躍的手
法。蒙太奇最初在電影創作中呈現了驚人的藝術效果
並創造了感人的藝術魅力。電影大師普多夫金在他的
經典著作《論電影的編劇、導演和演員》的開篇語就
是這么一句話—「電影藝術就是蒙太奇,』a
蒙太奇是法文Montag喲音譯,原為建築學術語,
意為構成、裝配。蒙太奇是一種影視創作的敘述手段
和表現手段,它將一系列在不同地點,從不同距離或
角度,以不同方法拍攝的鏡頭按照一定的要求排列、
組合起來,用以敘述故事情節,刻畫影視人物。因此,憑借
蒙太奇的作用,影視作品享有時空上的極大自由,甚至可以
構成與實際生活中的時間、空間並不一致的影視時間和空間。
這一手法在當今的影視創作中得到極大地推廣,並延伸到了
影視創作的思維領域。
下面是普多夫金引用的一個典型的蒙太奇創作試驗的著
名例子,同樣是三個鏡頭,採取不同的組合方法,就會產生
不同的效果
鏡頭一,一個人在笑。
鏡頭二,一把手槍直指著。
鏡頭三,同一個人的臉上露出驚懼的樣子。
通過上述順序組接起來鏡頭,使觀眾感到的是主人公的
怯懦和惶恐。
下面我們改變一下這三個鏡頭的順序
鏡頭一,一個人的臉上露出驚懼的樣子。
鏡頭二,一把手槍直指著。
鏡頭三,同一個人在笑。
如此組合的鏡頭,則表現了主人公是一個勇敢的人。
普多夫金非常重視這種順序的調整,他甚至因而認為單個
的鏡頭本身是沒有什麼價值的。而另一位著名的蒙太奇大
師、蘇聯的電影理論家兼導演艾森斯坦對這個試驗曾經加
以概括,他說:「通過剪輯把兩個不相乾的問題並列起來,
不是等於一個鏡頭加上另一個鏡頭,最為重要的是它導致
了一種創造性活動,而不是各個部分的簡單合並。因為這
種並列的結果和分開地看各個組成部分是有著質的不同。」
從現代意義上看,影視藝術中蒙太奇的涵義不僅包括
傳統的將許多拍攝下來的鏡頭組接起來的技巧手段,而且
作為一種思維方式存在於影視創作的觀念之中,它貫穿於
從構思、選材直至製作的全過程,是影視藝術構成形式和
方法的綜合,也是創作者從高層次把握創作風格和運用創
作技巧的出發點。
傳統意義上的蒙太奇主要具有敘事和表意兩大功能,
據此可以把蒙太奇劃分為三種最基本的類型敘事蒙太奇、
表現蒙太奇、理性蒙太奇。第一種是敘事手段,後兩種主
要用以表意。
敘事蒙太奇
這種蒙太奇由美國電影大師格里菲斯等人首創,是影
視作品中最常用的一種敘事方法,它的特徵是以敘述故事
情節、展示事件為主旨,按照故事情節發展的時間流程、因
果關系來組合鏡頭、場面和段落,從而引導觀眾理解劇情。
這種蒙太奇組接脈絡清楚,邏輯連貫,明白易懂。敘事蒙
太奇又包含下述幾種具體技巧。
①平行蒙太奇這種蒙太奇常以不同時空或同時異
地發生的兩條或兩條以上的情節線或者稱為故事情節的主
線和副線並列表現,
分頭敘述而統一在一
個完整的結構之中。
格里菲斯、希區柯克
都是極善於運用這種
蒙太奇的大師。平行
蒙太奇得到廣泛的應
用,首先因為用它處
理劇情,可以簡化過
程,節省畫面篇幅,增
大影視作品容量和表
達空間,加強影片的
節奏其次,由於這種
手法是幾條線索的平行表現,相互烘托,形成對比,易於產
生強烈的藝術感染效果。如影片《南征北戰》中,創作者用
平行蒙太奇表現敵我雙方搶占摩天嶺的場面,造成了緊張的
節奏,扣人心弦。
②交叉蒙太奇:又稱交替蒙太奇,它將同一時間不同
地域發生的兩條或數條情節線迅速而頻繁地交替剪接在一起,
其中一條線索的發展往往影響其他的線索,各條線索之間相
互依存,最後匯合在一起。這種剪輯技巧極易引起懸念,造
成緊張、激烈的氣氛,加強矛盾沖突的尖銳性,是掌握觀眾
情緒的極為有力的手法,驚險片、恐怖片和戰爭片常用此法
造成追逐和驚險的場面。如《南征北戰》中搶渡大沙河一段,
將我軍和敵軍急行軍奔赴大沙河以及游擊隊炸水壩三條線索
交替剪接在一起,表現了那場驚心動魄的戰斗。
③重復蒙太奇:在這種蒙太奇結構中,具有一定寓意
的鏡頭在關鍵時刻反復出現,達到著重強調的作用,給觀眾
以深刻的印象,從而深化影視作品的主題。如《戰艦波將金
號》中的夾鼻眼鏡和那面象徵革命的紅旗,都曾在影片中重
復出現,使影片結構更為完整。
④連續蒙太奇這種蒙太奇不像平行蒙太奇或交叉蒙
太奇有許多線索,而是沿著一條單一的情節線索或一個連貫
動作的連續出現為主要內容,按照事件的邏輯順序,有節奏
地連續敘事。這種敘事自然流暢,朴實平順,在影視作品的
開頭和結尾,能夠使影視作品的脈絡清晰,層次分明,極易
為觀眾所接受。但由於該手法缺乏時空與場面的變換,無法
直接展示同時發生的情節,難於突出各條情節線之間的相互
關系,不利於概括,易造成拖沓冗長的印象,產生平鋪直敘
之感。因此,在一部影視作品中絕少單獨使用,多與平行、
交叉蒙太奇混合使用,相輔相成。
表現蒙太奇
表現蒙太奇是以鏡頭序列為基礎,通過相連鏡頭在形式
或內容上相互對照、沖擊,從而產生單個鏡頭本身所不具有
的豐富涵義,以表達某種情緒或思想。其目的在於激發現眾
的聯想,啟迪觀眾的思維活動。
①抒情蒙太奇抒情蒙太奇是一種在保證敘事和描寫
的連貫性的同時,表現超越劇情之上的思想和情感。讓。米
特里指出:它的本意既是敘述故事,亦是繪聲繪色的渲染,並
且更偏重於後者。意義重大的事件被分解成一系列近景或特
寫,從不同的側面和角度捕捉事物的本質含義,渲染事物的
特徵。最常見、最易被觀眾感受到的抒情蒙太奇,往往在一
段敘事場面之後,恰當地切入象徵情緒、情感的空鏡頭。如
蘇聯影片《鄉村女教師》中,瓦爾瓦拉和馬爾蒂諾夫相愛了,
馬爾蒂諾夫試探地問她是否永遠等待他,她一往深情地答道
「永遠!」緊接著畫面中切入兩個盛開的花枝的鏡頭,它本與
劇情並無直接關系,但卻恰當地抒發了作者與人物的情感。
②心理蒙太奇心理蒙太奇是人物心理描寫的重要手
段,它通過畫面鏡頭組接或聲畫有機結合,形象生動地展示
出人物的內心世界,常用於表現人物的夢境、回憶、閃念、幻
覺、遐想、思索等思維活動。這種蒙太奇在剪接技巧上多用
交叉穿插等手法,其特點是畫面和聲音形象的片斷性、敘述
的不連貫性和節奏的跳躍性,聲畫形象帶有劇中人強烈的主
觀性。
③隱喻蒙太奇:隱喻蒙太奇通過鏡頭或場面的類比,
含蓄而形象地表達影視創作者的某種寓意。這種手法往往將
不同事物之間某種相似的特徵凸現出來,以引起觀眾的聯想,
領會創作者的寓意和領略事件的情緒色彩。如普多夫金在
《母親》『片中將工人示威遊行的鏡頭與春天冰河水解凍的鏡
頭組接在一起,用以比喻革命運動勢不可擋。隱喻蒙太奇將
巨大的概括力和極度簡潔的表現手法相結合,往往具有強烈
的情緒感染力。不過,運用這種手法應當謹慎,隱喻與敘述
應有機結合,避免生硬牽強以及晦澀難懂。
④對比蒙太奇:對比蒙太奇類似文學中的對比描寫,
即通過鏡頭或場面之間在內容如貧與富、苦與樂、生與死、
高尚與卑下、勝利與失敗等)或形式如景別大小、色彩冷暖、
聲音強弱、動靜等)上的強烈對比,產生相互沖突的作用,以
表達創作者的某種寓意或強化所表現的內容和思想。
理性蒙太奇
讓·米特里給理性蒙太奇下的定義是:它是通過畫面之
間的關系,而不是通過單純的一環接一環的連貫性敘事表情
達意。理性蒙太奇與連貫性敘事的區別在於,即使它的畫面
屬於實際經歷過的事實,按這種蒙太奇組合在一起的事實總
是具有主觀性的特徵。這類蒙太奇是蘇聯學派主要代表人物
愛森斯坦創立,主要包含
①雜耍蒙太奇:愛森斯坦給雜耍蒙太奇的定義是,雜
耍是一個特殊的時刻,其間一切元素都是為了促使把導演打
算傳達給觀眾的思想灌輸到他們的意識中,使觀眾進入引起
這一思想的精神狀況或心理狀態中,以造成情感的沖擊。這
種手法在內容上可以隨意選擇,不受原劇情約束,促使造成
最終能說明主題的效果。與表現蒙太奇相比,這是一種更注
重理性、更抽象的蒙太奇形式。為了表達某種抽象的理性觀
念,往往硬搖進某些與劇情完全不相乾的鏡頭。譬如,影片
《十月》中表現孟什維克代表居心區測的發言時,插入了彈豎
琴的手的鏡頭,以說明其「老調重彈,迷惑聽眾」。對於愛森
斯坦來說,蒙太奇的重要性無論如何不限於造成藝術效果的
特殊方式,而是表達意圖的風格、傳輸思想的方式:通過兩
個鏡頭的撞擊確立一個思想或一系列思想,造成一種情感狀
態,爾後,藉助這種被激發起來的情感,使觀眾對創作者打
算傳輸給他們的思想產生共鳴。這樣,觀眾不由自主地捲入
這個過程中,心甘情願地去附和這一過程的總的傾向、總的
含義。這就是這位偉大導演的原則。192&`以後,愛森斯坦
進一步把雜耍蒙太奇推進分電影辯證形式」,以視覺形象的
象徵性和內在含義的邏輯性為根本,而忽略了被表現的內容,
以至陷入純理論的迷津,同時也帶來創作的失誤。後人吸取
了他的教訓,現代影視創作中雜耍蒙太奇的使用則較為慎重。
②反射蒙太奇它不像雜耍蒙太奇那樣為表達抽象概
念隨意生硬地插入與劇情內容毫無相關的象徵畫面,而是所
描述的事物和用來做比喻的事物同處一個空間,它們互為依
存:或是為了與該事件形成對照,或是為了確定組接在一起
的事物之間的反應,或是為了通過引起聯想,揭示劇情中包
含的類似事件,以此作用於觀眾的感官和意識。譬如,《十月》
中,克倫斯基在部長們簇擁下來到冬宮,一個仰拍鏡頭表現
他頭頂上方的一根畫柱,柱頭上有一個雕飾,它彷彿是罩在
克倫斯基頭上的光環,使獨裁者顯得無上尊榮。這個鏡頭之
所以不顯得生硬,是因為愛森斯坦利用的是實實在在的布景
中的一個雕飾,是存在於真實的戲劇空間中的一件實物。
③思想蒙太奇:這是維爾托夫創造的,方法是利用新
聞影片中的文獻資料重新加工、編排來表達一個思想。這種
蒙太奇形式是一種抽象的形式,因為它只表現一系列思想和
被理智所激發的情感。觀眾冷眼旁觀,在銀幕和他們之間造
成一定的「間離效果」,其參與完全是理性的。羅姆導演的《普
通法西斯》是典型之作。
而蒙太奇思維是近些年提出的一種創作思維方式,它是
以人的視知覺和聽知覺形式為基礎的創造性思維。影視作品
中蒙太奇所建立起來的鏡頭之間分割與組合的關系,即不同
元素或鏡頭之間分離與交叉的關系,最終之所以能夠通過分
析與綜合的知覺作用,必須依賴充分聯想和想像的思維作用
才能夠得以實現。
蒙太奇思維就是影視創作者通過影視作品使觀眾聯想或
想像,從而引起觀眾對過去的回憶和對未來的想像的思維活
動,正是這一重要的思維活動,架設起蒙太奇結構中前後鏡
頭、畫面之間的心理橋梁,用以溝通畫面之間的聯系。它通
過引起回憶和啟迪想像,在影視作品放映過程中,誘導觀眾
對蒙太奇結構實現從分析到綜合、從部分到整體的自覺的藝
術思維活動。按照創作者的意圖,蒙太奇手法中不同鏡頭之
間的關系,可以使觀眾產生不同的聯想或想像,我們可以將
其大致分為類似蒙太奇思維、對比蒙太奇思維、接近蒙太奇
思維三種思維方式。正是通過這三種不同的思維方式,影視
創作者才能使用蒙太奇思維進行構思和加工,用有限鏡頭的
組合效果把觀眾帶進無限的影視世界。這一點往往不被人所
注意,其實,正是這一點展現了創作者的功力所在。
下面分別介紹這三種蒙太奇思維方式。
①類比蒙太奇思維這類思維方式是在鏡頭或鏡頭組
之間採用相似的手法或者表現相似的內容,使影視作品的觀
眾會產生類似情景的思維活動。比如,《生死戀》中在大公假
期接近尾聲的時候,也就是兩個人就要走進結婚禮堂的時候,
通過兩個人的信件(這里實際上還應用了聲音和畫面的混合
蒙太奇:聲音是一個人在讀對方的來信,畫面卻是自己在奔
跑。),通過兩個人畫面上的奔跑,使觀眾聯想到兩個人就要
見面,就要走出思念的漫漫苦痛,已經開始提前感受
幸福,當觀眾為主人公感到幸福時,這一創作思維也
就成功了。而在《末代皇帝》裡面,當慈禧對小溥儀
說「我立你為嗣皇帝,繼承大清的皇帝。你……就要
成為天子了。」之後便停止了呼吸,就在這時,影片將
兩個特寫鏡頭組接在一起,一個是小溥儀把手指放在
嘴裡注視慈禧,另一個則是有一雙手把夜明珠塞入慈
禧半張的嘴裡。這種鏡頭組合,把充滿著童真卻要踏
上皇位的小溥儀和已經走進墳墓的慈禧連接在一起,
正是象徵著小溥儀又將步入新的歷史輪回。此類蒙太
奇思維通過簡單的鏡頭表現了難以表達的深意。
②對比蒙太奇思維:創作者在創作過程中,將
其鏡頭素材或片斷之間在形式或者內容上呈現出對立
狀態,從相反的角度表現相同的主題,並且使主題給
觀眾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比如,《黃土地》中,前一
個鏡頭是夜間一隻男人的黑手揭開紅蓋頭,露出翠巧驚恐的
臉,她懷著難以表達的恐懼無聲地向後退去,緊接著的鏡頭
是以蔚藍的天空為襯底的撞擊著的大拔,延安的莊稼漢們跳
躍著敲擊大拔,鼓起嘴巴吹著瑣吶和騰躍著打著腰鼓的奔放
歡騰場面,形成黑暗與光明、無聲與喧騰、壓抑與奔放、痛
苦與歡樂的鮮明對比,令人思索封建與反封建的兩種文化、
兩種制度、兩種命運的反差。
③接近蒙太奇思維:影視創作者通過同一、同時或相
繼成立的劇情將空間、時間相接近的鏡頭連貫起來,從而引
導觀眾聯想,並思忖其更深層次的內涵。比如,《鬼婆》裡面
狂奔的少婦和隨狂風搖盪的蘆葦,在同一空間上使人想到放
縱的慾望和急切的心情。同樣在《摩登時代》開始的鏡頭里,
先是羊群擁擠在一起走過,緊接著是一大群工人擁擠著走進
工廠,形式接近,行為接近,給人一種想啞然失笑的感覺,同
時又使人對那個造成「機械化」的社會變態的深深思索。卓
別林自己評論說:那部電影是從一個抽象的概念,即批評我
們的機械化生活方式中發展而來的。
總而言之,現代蒙太奇的應用,給影視創作注進了無盡
的生氣和活力,使平常的畫面組合成無窮的具有深刻內涵的
影視作品,給觀眾留下無盡的想像空間。可以說影視創作中
蒙太奇手法的應用,是電影歷史上的一場重大革命,更是電
視創作必須借鑒的重要手法。此外,蒙太奇也指各種音響綜
合起來以達到藝術表現目的的方法。蒙太奇在音響效果方面
同樣得到廣泛的應用,它把各種音響效果綜合起來以達到創
作者所要求表現的藝術目的,這一點本文不再討論了。
參考文獻
①北京廣播學院電視系學術委員會.中國應用電視學編
委會編著.中國應用電視學.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
②張弓.汪洋編著.動漫藝術教程.清華大學出版社
③英)歐納斯·特林格倫著.論電影藝術.中國電影
出版社
④楊田村編著.電視劇作藝術.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
⑵ 《都靈之馬》電影時空分析
時間和空間自古就不僅僅被作為人的生存行動得以展開的客觀媒介,而與人的意識直接關聯,是人存在的本質。電影《都靈之馬》中,在極簡的形式中賦予了時空形而上、精神化的豐富內涵。
一、時間
1、影片時間呈現的形式特徵
《都靈之馬》的表現時間是六段式的六天,每一段的放映時間為20—40分鍾不等,並採用超長長鏡頭和大量空鏡頭。這使它首先在結構上表現為重復,在節奏上表現為沉緩。
貝拉·塔爾在談及此片的長鏡頭時曾說,「我們轉向更加沉思的拍攝風格,一切都慢下來,重點是注意大量的細微之處,如時間、自然、動物……」[ 羅姣.貝拉·塔爾——拍電影是件苦差事[J].世界電影,2013(01):163-168.]我們知道,單位時間內事件的數量同人的心理時間成正比,而由於劇情的情緒因素和人物動作進展速緩不同,觀眾觀影感覺到的時間流逝亦會比實際消逝的時間快或慢。普多夫金「時間的特寫」理論認為,一個人在凝神注視、細心研究並反復思考的時候,首先會在自己的感覺中改變實際的空間和時間的比例,他在自己的感覺中會把遠處的東西拉近,會使迅速運動的東西減慢速度。」[ (蘇)普多夫金,В.И.著;(蘇)多林斯基編注;羅慧生等譯.普多夫金論文選集[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62,p129.]
導演正是通過同一事件的多次重復、通過對劇情的淡化、通過對同一事物長時間的凝視,實現了時間減速。而我認為這種減速的目的,是要給觀眾造成「長日漫漫」的心理壓力感。塔可夫斯基認為,「決定電影節奏的不是剪輯片段的長度,而是流動在其中的時間緊張程度……我們把在鏡頭中延續不斷的時間的張力或『流動性』,稱之為時間壓力。如此一來,剪輯便可視為根據鏡頭內的時間壓力,將其加以排列組合的方法。」[ (蘇)塔可夫斯基著.雕刻時光[M].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15,p128.]影片的表現時間雖然不長,但在緩慢、具體、凝視而陌生化的表現中,每一個鏡頭都承載著多倍文字的容量的藝術效果和巨大的時間壓力。在這其中,時間的流逝成為人物內心情感的外化,生活死寂單調的本質帶來難以忍受的重量。父女二人的一天僅僅由打水、喂馬、吃土豆、發呆幾件事情構成,然而我們在短暫的觀影時間中,彷彿真實地經歷了比一天還要漫長的時間。
在具體的時間呈現之外,這六天時間亦帶有抽象的意指。在重復的每一天中被突出的不同的事件,象徵性地歸納了人類生存歷史中的各種苦難:日常生活的無聊、衰老的命運、和外族的沖突、資源的匱乏耗盡、丟失家園後的流亡、絕望中等待滅亡。正是通過這種抽象,影片得以通過有限的時間展現浩瀚無限的人生感和歷史感。
2、多重的時間
法國評論家雅克·朗西埃認為,《都靈之馬》中有三種時間:將老馬趕向死亡的時間,即萬物走向死亡的時間;被人們改變的時間,即父女二人尋找新生活未果的時間;重復的時間,即父女二人一次次注視窗外的時間。[ Jacques Rancière.Bela Tarr,le temps d'apres[M].Paris:Capricci Editions, 2011,p86.]
這一觀點指出了我們在生活中對同樣的事件和「客觀時間」所擁有的不同感受,也道出影片所雕塑的時間的立體形態:它不再局限於一種視點,而將不同狀態和視點觀察得到的時間結構凝聚與一個平面、一條線索上。
「重復的時間」是日常中最容易被感知的時間。如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所說,「天堂里的生活,不象是一條指向未知的直線,不是一種冒險。它是在已知事物當中的循環運動,它的單調孕育著快樂而不是愁煩。」日常的時間是一種永恆的循環,給人以無限延伸、重復更迭的秩序假象,遮蔽了將行到來的「死」的可能性,如海德格爾所說,是一種此在的沉淪。而當老馬拒絕工作進食、井水枯竭等反常現象出現時,上帝的存在遭受質疑,「無限的時間」忽然坍縮為僅有的「六天」,死亡的壓迫感突然而至,人被迫反思意義、試圖作出改變。在這種情況下,走向死亡的時間和可以被改變的時間才對意識顯現出來。
而我認為影片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層面的時間視點,那便是父女所感受到的時間、酒鬼所見的時間和吉普賽人觀念中的時間。第二天酒鬼造訪時,提到老人前一日才去過的「小鎮」,說它已被毀滅成為廢墟。影片在這里具有了一種超現實的意味,「小鎮」在一日之間毀滅,代表的是人在回顧歷史時獲得的視角。酒鬼是見證過人類末日的遺民,他所感受到的時間是已經終結的歷史時間。而與之相對,吉普賽人的時間卻剛剛開始,指向未來無限的征程。這兩種時間觀貿然闖進父女二人最後的生命時間中,在交錯的共時性中營造了一個面向及其豐富的立體性瞬間,生命的含混和不確定性、人之何去何從的迷茫感由此彰顯。
3、音樂營造的心理時間
音樂對於營造電影的心理時間的重要性似乎無需贅言,由於其和「綿延」相似的特性,它能輕易地作用於人的內在意識,產生難以言喻的意味。導演本人也十分看重音樂,「我們必須要找到最合適的音樂,這就是我在拍電影之前就需要音樂的原因,因為音樂也是主要角色之一。」[ 伊梅特·思維尼,李洋.宏大技巧消失在現實中——貝塔·塔爾訪談錄[J].電影藝術,2016(01):109-113.]
影片由一首包含9個音軌的主題曲一以貫之。「配樂的重復與電影的主題是密切相關的,因為電影表現的是我們生活的單調、表現日常的重復,所以重復的音樂強化了這個主題,就好像直到死去這音樂都不會停止。」[ 蘇牧,梅峰.貝拉·塔爾的電影課堂[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6(03):81-90.]音樂的主旋律由低沉的拉弦樂器奏出,悲愴地鋪墊在穿衣、煮飯這樣的簡單動作中,凸顯了電影沉思的特點和生活本質的沉重。
二、空間
1、影片空間的精神特質
在《論戲劇的詩性空間》中,顧春芳老師指出「詩性空間」的環境和空間應該有雙重背景:物質性背景(地理位置、自然環境、人文建築等)和精神性背景(文化心理、民風習俗、審美情趣等)[ 顧春芳.意象生成 戲劇和電影的意象世界[M].北京:中國文聯.2016,p23.]。貝拉·塔爾在談及自己電影的選景時亦說,「空間應當反映人物的性格特徵。」[ 羅姣.貝拉·塔爾——拍電影是件苦差事[J].世界電影,2013(01):163-168.]藝術化的空間內含著人的精神特質,構成極為重要的精神性布景。
《都靈之馬》中的空間構成極簡:一片荒原、一座木屋、一個馬廄。屋外有一井、山坡上有一樹,屋內有床、桌、窗、壁爐;環境直接決定了人物行動的單調重復。然而,這種精簡,正暗示每一處空間構成都濃縮著豐富的內涵。
影片的第一個鏡頭就渲染出悲劇的基調。冬日,黃昏,枯樹,荒野,老人老馬風沙中獨行,展開一幅末日景象。在貝拉·塔爾的電影中,大自然往往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他說,「風景是主要角色之一。風景有它的面孔。」[ 伊梅特·思維尼,李洋.宏大技巧消失在現實中——貝塔·塔爾訪談錄[J].電影藝術,2016(01):109-113.]「匈牙利每逢秋天,天氣變差,經常下雨刮風。如果一個人住在郊區,他會經常穿雨靴,他要在大自然的惡劣環境中工作、抗爭。」[ 貝拉·塔爾,蘇牧.土地——貝拉·塔爾訪談[J].電影藝術,2016(04):60-66.]影片所要表現的正是人類的苦難和脆弱,因此,導演必然把場景還原到人類最質朴也是最終極的生存環境之中。布景是用房屋拆下的舊石頭、帶有時間感的舊木頭、過時的傢具搭建的,直升機捲起畫面中不息的風暴——一切都力圖呈現一種原始粗礪的面貌,也側面反應了主人公的生活情況和心理狀態。
荒原,是孤立於人類社會的地域;在馬罷工以後,主人公更幾乎徹底與外界失去聯系,被人群的世界遺忘、被自然的風暴圍困。從這個角度看,導演所想展現的人類本質帶有幾分自然主義的色彩,是孤獨的個體而非群體本位的人。然而,他依然保留了「父女」這一層人與人的關系,「最關鍵的問題是為什麼一個年輕女孩要留在一個傻傻的殘疾老男人旁邊?……如果他們之間有父親和女兒的關系,女孩才能夠保持對父親有責任感……在所有的人際關系中,最親密的關系就是父母和子女之間的關系。」[ 蘇牧,梅峰.貝拉·塔爾的電影課堂[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6(03):81-90.]在這種略顯張力的設計之中,隱含著導演對於人的先天規定性的某種理解。
與人的這種孤立狀態相呼應的是馬的完全孤獨。導演一開始讓我們從外部看到人屢次把馬趕進陋隘的馬廄,把門閂上,一切看似自然輕淡。而在第三天里,有一個從內部展現馬廄環境的長鏡頭:女兒再次把門閂上後,屋內一片黑暗,認定了死亡的老馬一動不動地沉默著。這樣一個空間中,馬先行一步的衰亡、孤獨、絕食、被囚困於黑暗,既是對主人公命運的預示,亦是對人的存在的隱喻。
電影中無處不在的狂風,象徵著自然中外在於人的神秘主宰力量。在這種絕對的力量之下,人類的本質就是尋找一個棲身之處,為飽腹生存而勞作。女兒打水歸來的路中,風使得長發把她整個臉都裹了起來,我們可以想像人在視野、呼吸受阻之下的不安,但勞作中的女兒沒有多餘的手去照顧頭發,只能咬牙前行。在這種與自然的對抗中,人一方面因其堅韌而維持著尊嚴,另一方面顯得渺小、狼狽。但,這種自然力量的肆虐和抗爭關系的存在,畢竟還孕育著某種生機;而當最後的夜晚來臨,一切都在逐漸減損、消失,直至風也停下來的時候,世界就徹底被死亡侵佔了。
2、影片空間的意象構成
空間影響著影片審美意象的形成。片中的門窗、風、山坡上的樹乃至土地,都是意象化的空間構成元素。
門和窗在電影中經常被用來構築新的空間、製造層次和變化。在本片中,「門」作為空間的過渡元素分出屋子內、外,使外面的暴劣環境與屋內相對平和環境形成對比。女兒每回打完水或照看完馬回來,都以一個匆促有力的動作關上門,強調了由「門」所隔絕出來的這個狹小空間——「家」,對於人類生存的重要性。
而與門的隔絕作用不同,「窗」則把屋內和屋外的廣闊背景連通起來,構建了開放性的畫外空間。許多鏡頭中,當人物在前景中景中活動時,後景中都可隱約看到窗外狂風卷枯葉的情景,暗示著來自外界環境的威脅和壓迫始終存在。
影片中「窗」的另一個更重要的作用,是把屬於彼處的空間通過一個「畫框」拉近,使得呈現在窗框中的景象與此處狹小空間內的人物產生了聯系,人物處在更廣闊的息會環境中。
這種關系下,屋內的人對透過窗戶所得的外面世界總是一種「嚮往」的態度。然而一開始,父女倆輪流坐在窗前凝望,導演並未展示他們所看的是什麼,而著重表現他們等待時凝固靜寂的姿態,這說明被嚮往的事物是缺失的或至少是模糊不清的——這種無目的的等待,正象徵著人生中的無聊。而後來,窗外除了狂風枯葉,反復出現了山坡上一棵獨立的樹,這說明人的期望出現了。
而所期望的正是樹和山坡背後那個世界。這里,導演又利用了「山坡」的遮蔽作用,造成人物和觀眾對未知空間的想像和期待。山的這邊和那邊,也是文學中常用的關於「此岸」和「彼岸」的象徵,是一種「故鄉—異鄉」原型。在等待與期望的凝視中,藉助「窗」這一意象,人與山坡、人與樹不僅僅是物理意義上行走可達的距離,空間派生出了心理的維度:當下環境已經不具備生存的條件,人意識到必須出走,然而嚮往的彼岸充滿不確定性;人一方面意識到生活的沉淪和無意義,一方面由於惰性和脆弱的本性無法超越。
在父女企圖遷逃又折返的固定機位變焦距鏡頭中,樹和山坡被放到最大時,似乎彼岸近在咫尺、能夠抵達。不過正如導演說,「這個鏡頭所表達的核心思想就是無路可逃。」「如果一個人要逃離某地卻沒有任何目的或是方向,而且他可去的地方與他逃離的地方並無差異,這種逃離毫無意義。父親和女兒翻過山看到那邊的世界,那個世界與原有的世界沒有區別,失去了逃離的意義,所以就回來了。」[ 蘇牧,梅峰.貝拉·塔爾的電影課堂[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6(03):81-90.]在這里,「山坡」隱喻的已不是局部的生存環境,而是整個世界的無處可逃——「我覺得任何地方基本上都是一樣的。無論身在何處,人的內心是永恆的。無法比較哪個地方更好,因為這個世界就是由人類創造的。」[ 同上.]
逃離失敗後,影片第一次從窗戶外部拍攝坐在窗前的人。與從內向外所見的廣闊景象不同,這一角度僅見屋內黑洞洞的逼仄的背景,與女兒慘白死寂的臉形成戲劇性的對比。如果說由內向外的凝望表現著期待和可能,那麼從外向內的審視則表現著可能的幻滅、掙脫的失敗。這個逐漸逼近的鏡頭給人以沉重的壓迫感,人被「軟禁」在窗戶背後,正是「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這里,導演同樣通過酒鬼和吉普賽人,賦予「山坡後的彼岸」層次更豐富的內涵。酒鬼是提前遭受了家園毀滅的流浪者,女兒透過窗戶目送,看到他似乎正在走向山坡的方向——不相信上帝的酒鬼應必然相信,將往之地與之前所來的地方總是一樣糟糕。但這個鏡頭里,導演有意大段呈現了他走路的樣子:他把酒一飲而盡,先穩住腳跟,然後拄著拐杖一步步穩健向前。「走路」在貝拉·塔爾的電影中亦經常被表現,因為他認為,「人們走路的時候能夠體現一種力量」[ 貝拉·塔爾,蘇牧.土地——貝拉·塔爾訪談[J].電影藝術,2016(04):60-66.]。酒鬼的腳步中,似乎也透露著這樣一種力量。吉普賽人亦是沒有信仰習慣於流浪的族群,相反地,他們從山坡後面來到,揚言要征服此地——在他們看來,四海為家隨遇而安,世界的任何一處似乎都是同樣地好;然而其馬車的輕浮不穩和他們狂歡的神情,是否表達了這只是以樂觀遮掩的另一種消極與價值虛無?
離開沒有意義,呆在原地也沒有意義,則果真一切虛無嗎?從導演對力量感的凸顯看來,我們尚有餘地。而與這種力量感相呼應的,正是山坡上的那棵樹——那棵樹也正是導演選擇在此取景的原因,「它生長在那裡顯得特別美,這給我帶來了靈感。」[ 同上.]
樹在影片中一直處於遠景的狀態,顯然是無法企及的、作為超越的意象存在著。它屹立於此岸與彼岸的分界線上,但不屬於此岸亦不屬於彼岸,而是構築了影片象徵空間的第三個維度——一個縱向的超越的維度。它正彷彿尼采《查拉圖斯特如是說》中描述的「山上之樹」:「這棵樹孤零零地聳立在這座山上面;它必將成長為非常高聳,能夠超越人類和動物的參天大樹。」「如果它想說話,那麼它所說的話,沒有任何人能夠聽得懂,因為它長得實在是太高了。」「現在,它一直都在等待、等待——它究竟在等待什麼呢?它所生活的地方太過於接近天空中的雲朵了,難道它是在等待天空中的第一道閃電?」樹實質分出的,是 「超人」 的世界與現實的世界。當它作為期望的對象出現在窗前時,人隱約受到了它的感召,卻難以擺脫日常的沉淪、超越苦難和死亡進入它所指示的地域。
如顧春芳老師所說,「藝術是一種將超越建立在此岸世界的智慧和力量」,「詩性空間的創構正是人類追求『精神超越』和『詩意棲居』的在世呈現。藝術最根本的問題是對生命的此岸和彼岸問題的覺悟,是對世界的本質和生命的真相的終極體驗和認知。如果這種終極性是不可言說的,藝術就是對這種不可言說的言說。」[ 顧春芳.意象生成 戲劇和電影的意象世界[M].北京:中國文聯.2016,p31.]《都靈之馬》中這棵優美的樹,便是影片從有限到無限、從可言說到不可言說的跨越,辟立出一個詩意盎然的意境時空。
3、光影和聲音對空間的塑造
光影和聲音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我們對空間的感知,這是因為一定結構的物質空間產生的光影有特定的造型和質感、聲音具有特定的音色和混響。因此,反過來通過對光影和聲音的運用,導演得以強調空間的某些特質。
《都靈之馬》在用光上似乎有意借鑒了西方古典油畫,它並沒有完全遵循敘事時空上光線的統一,在許多場景中用了高光對細節加以刻畫。在父女二人一起點燈、吃土豆、凝望窗外的場景中,人物面容的方向都得到強調,而身後大片空間卻很暗。這一方面凸出了人物面容雕塑般的質感,給人肅穆、沉思、悲劇的感受;另一方面,那個如影隨形的黑暗空間營造了一種缺失感——上帝的缺席,指向虛無。在最後一天吃土豆的構圖里,這種意味尤其得到凸顯。對稱構圖,父女二人相對坐在桌邊,桌面的縱深透視被拉伸強化,而在桌面的盡頭、畫面的深處是厚重的黑暗。顧春芳老師指出,在中世紀的聖像畫中,處於這一位置的往往是耶穌。此外,吃土豆的場景中以高光凸顯煤油燈下的土豆作為勞作和生存的目的,形式內容上都很像梵高《吃土豆的人》,在內涵上亦有對畫作的嫁接。
影片在聲音的處理上亦頗具匠心。音效上,時而是完全的靜默,時而有意選擇關鍵的聲音放大突出。房屋內的風聲屢屢引人注意,這一種類似哀鳴的氣流聲,顯然是導演刻意安排的混音。它是影片畫外空間的重要構成元素,在通感的作用和電影的視聽聯覺性下,畫外空間通過聲音變得可感而獲得結構。正是屋內的風聲,讓人感受到其所穿行過的曠野一般的空寂感,凸顯著艱苦生存環境的始終伴隨,強化了人物無助凄愴的心情。從這個角度上看,電影空間的完整結構是由聲音再現的,正如勞遜所說,「聲音能賦予空間以具體的深度和廣度。」[ (美)約翰·霍華德·勞遜著;齊宇,齊宙譯.電影的創作過程[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2,p353.]
此外,時間和空間,本質上是互相交融的;而這往往體現為空間中往往蘊含著某種時間感。比如,空間上的廣能讓人聯想到時間的廣、特定的空間寄寓著人的歷史感受。從這個角度上說,優秀的電影也許就是在人為可控的空間中實現對時間的控制和塑造,藉由對時、空的呈現,通達宇宙生命中終極性的命題。侯孝賢說「到了最後才漸漸明白,電影其實就是某種情感時間和空間的凝結。」[ 朱天文著.最好的時光 侯孝賢電影記錄[M].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p293.]當電影的情節事件淡去,人物也淡去後,「主角索性是時間、空間,滄桑也不興嘆了。」[ 同上,p321.]
⑶ 怎麼理解電影的時空特性什麼是多景別
電視畫面的空間特性
電視畫面在現今技術基礎和物質材料的限定下,無論採用多機位拍攝,怎樣用多信息渠道傳送,仍需呈現在一個明顯的邊緣的平面上,一種立式橫向的矩形框架結構的電視屏幕上。無論其立體感何其逼真,事實上它仍然是各個平面的連續展示,我們無法在熒幕的側後方目睹畫面物像的側後面。因此屏幕顯示、平面造型、框架結構這三個方面構成電視畫面特定的空間形態和特性。
2)電視畫面的時間特性:
1.單向性。
電視畫面的空間表現是三向度的(高、寬、深),而時間表現卻只有一個向度(向一個方向運動)。電視畫面傳遞視覺信息可以在三個方向上多層次、多元化地展開,而電視畫面通過時間形成視覺信息傳遞的完整造型卻只能是單向的,如同客觀現實世界中時間只是不斷向前運動而從不倒退一樣。
2.連續性。
電視畫面以每秒25幀的靜態畫幅的速度連續不斷地變換畫面內容,利用人眼視覺暫留現象使畫面更真實地描繪運動。客觀事物運動的連續性要求電視畫面記錄表現的連續性。因此,電視畫面的造型過程中不是跳躍的、無序的,而是連續的、有秩序的。畫面在空間上對造型元素的經營,是通過在平面框架內不同位置的安排來體現的,而畫面在時間上的造型表現,是通過畫幅先後排列的秩序安排來體現的,並由此形成了電視畫面語言傳情表意的內在規律。
電視畫面在時間上是單方向運動並連續不斷的,它符合人們生活中對事物的認識規律和習慣。這也決定了觀眾對電視畫面觀看的一次過特徵,從某種程度上說,觀眾看電視畫面是處於被動的位置上的。
3.同時性
現代的電視製作、傳播系統,可以消除電視畫面現場信息傳播的延時障礙,使得電視畫面的攝錄、傳播與收視達到以前難以實現的同時性。電視畫面與電影畫面相比,具有同時性這一本質性的巨大優勢,也就是說電視畫面消除了電影畫面從拍攝到放映的目前尚無法克服的延時性(如沖洗、剪輯等所佔用的時間),觀眾能夠從電視畫面中與現實生活同步地看到正在發生、正在進行的生活本身。電視畫面具有時間上將生活中事件的存在方式及運動狀態及時同步地傳播到觀眾眼前的獨特本質,這是以往任何傳播媒介所不能實現的。
⑷ 怎樣把握電影節奏
要想弄清楚這個問題,就首先要理解「節奏」這兩個字的含義。這個詞語我們每天都在接觸,音樂,我們的話語,敲打聲,機器的轉動,電影,電視,建築,它無處不在,參雜在很多事物的中間。但我們又很難用確鑿的文字來解釋這個名詞,因為它是存在於我們每個人內心的一種內在感受,人與人之間是有差別的,所以這種感覺也是不同的。就是一百個人去聽同一首曲子,他們都會說這首歌的節奏不錯,可這個「節奏」在每個人身上卻有不同的感觸。
節奏是一種運動模式,是運動的周期性特徵,他有動作的連貫性重復性。(摘自課本)可以看出,節奏是一種有明顯時間性質的東西,節奏也是一種很玄的東西,我們都能感受得到,但只是意會,不能言傳。
節奏在影視藝術中同樣也是這個樣子,正因為有了它的存在,電影中畫面連貫性才顯得更加自然,它就像一個個大頭針一樣。也正因為有了它的存在,影視劇也更加變得玄了起來。
在影視藝術中,人物的動作,鏡頭的運動等等都是節奏形成的要素,而影視藝術相對於音樂而言,節奏已體現的不是那麼明顯了,完全是觀眾的一種感受。
要把握影片的節奏,首先要理解影視劇作品中節奏的行程要素。
社會發展到今天,電影由無聲進入到有聲時代,電影藝術更明顯地衍變成一種視聽的藝術,故電影中的節奏主要是:1.畫面的節奏,2.聲音的節奏。
影響畫面的節奏包括:1.攝影機的運動,2.剪輯節奏,3.拍攝對象的運動;聲音的節奏包括:1.語言2.音樂3.音響。
以上畫面和聲音的節奏在課本中已寫的很是詳盡,這里就不再多寫,主要研究的問題是如何把握節奏,重點是「如何把握」而不是「節奏」。把握節奏,就是要使節奏符合觀眾的口味。觀眾在看電影的時候(只談節奏),會產生一種莫名的節奏感,所謂「節奏感」是指在「節奏」這一客體地作用下,大腦皮層產生興奮,從而引起一系列的心理活動,而後通過神經中樞協調統一支配生理機能——即人的肢體和器官,准確的完成符合節奏律動地肌肉或肢體動作技巧地能力。(摘自網路)
而節奏,在前面已提過,是一種有規律的,連續進行地完整運動形式,用反復、對應等形式把各種變化因素加以組織,構成前後連貫的,有序的整體,是抒情性作品地地重要因素。因此,要讓觀眾產生一定的節奏感,才能引起觀眾的共鳴,在這一過程中,又回歸到了主體——節奏,把握好節奏,就是把握住了觀眾的心理。
下面就到了本文的重點——怎樣把握影片的節奏呢?
影視劇是一個聲音和畫面結合的產物,所以在以下評述中,也都是將聲音與畫面結合起來述說的。
一部影視作品中,在全片中的節奏是不一致的,需有張有弛。影片故事一般分為開端、發展、高潮和結局,在這個過程中節奏的大致方向是由慢到快,在回落的過程,就像一個山峰一樣。而在一些小的段落裡面也是如此。在李安導演的《卧虎藏龍》裡面的第一場打戲,章子怡和楊紫瓊打鬥,章子怡去偷劍,被人發現後,僕人開始大喊,捉賊,此時無源聲音鼓聲開始進入,隨著打鬥畫面及動作的快慢,鼓聲也隨之變化,這時鼓聲就像是人的心跳一樣,自己已於畫面,聲音融為一體了,打鬥結束,鼓聲也隨之消失,讓我們緊張的心情平靜了下來。這一段戲中,聲音與畫面結合的天衣無縫,若沒有了聲音,觀眾身臨其境地感覺絕對嚴重缺失,就像吃菜沒有味道一樣,若要沒有了畫面呢?那就更不用說了。所以聲音和畫面是互相互補存在的,共同控制著影片的的節奏,該緩則緩,該疾則疾。當然創作者必須考慮到觀眾的感受,若一個影片從一開始節奏就特別快,一直到最後,那觀眾看起來就會很累,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若要太慢,那估計全場地人都要睡覺了。重要的就是要有張有弛,有地放失。這一點上,做的最完美的當屬《幻想曲2000》,該片是由迪斯尼影業拍攝的,於2000上映,《幻想曲》其實早已在1940年就誕生了,《幻想曲》已成為迪斯尼動畫庫中最具有歷史和紀念價值的資產。改頭換面地《幻想曲2000》仍源用沃爾特叔叔將動畫與古典音樂結合的思想。全片的主要部分都是動畫,只有在一段音樂與另一段轉換時才會出現人。這部影片中包含8首古典音樂:1.第五交響曲,2.羅馬之松,3.藍色狂想曲,4.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快版,5.動物狂歡節,6.魔法師的學徒(該版本在1940幻想曲就有),7.威風凜凜進行曲,8.火鳥組合。利用動畫來展現音樂地意境,使影片的創意和構思更加天馬行空,更具觀賞性。節奏配合音樂,畫面也配合著音樂,讓我們的心隨之舞動,確實是一場視聽的盛宴。由於本片再創作時,音樂是現成地,創作者所做的就是如何在其中添加畫面。音樂佔得了主要位置,音樂的節奏明顯在控制著畫面,所以《幻想曲2000》在節奏上使無人能敵的,畫面和音樂配合得配合地如此的恰到好處。高音時,畫面具有沖擊力,低音時,畫面平靜,節奏感油然而生,剩下的就是享受了。
音樂固然在影片的節奏中起了重大的作用,但我們不能拋棄最原始的因素——劇本。一個影片的故事情節是全片的之架,若故事情節的安排不妥當,再好的音樂來進行渲染,再棒的剪輯手法,也都於事無補。由彭氏兄弟執導,在07年拍攝,郭富城主演的《C+偵探》,就是這樣的一片子。整體上看,它是一部懸念破案的影片,但影片整體節奏太慢,劇情的設置也太過牽強。可其中也有一些段落可圈可點。有一段戲中,郭富城跟蹤一個女人,女人進入一個房間,郭富城貼在門口偷聽,突然被那個女子拉進屋裡,郭富城被這個女的按在牆上,互相對視,此時只有房間內鍾表滴滴答答地聲音,然後畫面隨著鍾表的聲音的節奏,變換鏡頭,不規則的鏡頭組接,卡鏡頭法都很好體現了當時兩人地心理狀態,也抓住了觀眾的心理。十分得精彩。但就全片來說,他的節奏把握不準,不夠懸念化。
總體來說,節奏是一個很難捉摸的東西,是一個人的內心感受,有可能聽一首歌,看一部電影,你覺得節奏不錯,其他人厭惡的透頂。想把握好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人本身就是一個具有思想的東西,是一個復雜的有機體。創作者唯有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感覺,來進行畫面的剪輯和聲音的添加。
電影製作得最後一道工序就是聲畫合成,也是一項集其大成的創作工作,總的來說,這里不應是聲音跟畫面,也不是畫面跟聲音,而是畫面與聲音合起來把「戲」表現出來,共同將影片的節奏傳送給觀眾。可見聲音和畫面,缺一不可。在把握節奏時,也不能只考慮到一個方面,而要全都兼顧到,更要兼顧觀眾地感覺。從整體上看,把握節奏,更應當從劇情,等方面著手。
總體上,對於影片節奏的把握認識也就這么多。我想用書中的一句話作為作為本篇文章的結語——藝術之所以為藝術的,是他的節奏地感性特徵,即對節奏的把握和體驗是一種完全感性的東西,而不是某種機械化的,僵死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