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畢贛《路邊野餐》,我搬進鳥的眼睛,看著路邊的風
公眾號:文藝生活編年史
作者:胡曉晨
有人說,
如果《聶隱娘》是一幅畫的話,那麼《路邊野餐》就是一首詩。
畢贛的詩,沒有聶魯達那種噴薄的激情,也沒有波德萊爾的神秘與赤裸,更多的,就像一個目光呆滯的老男人,把自己生活里所有接觸到的名詞堆砌在一塊——他描述不清楚自己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但他說得出來自己的生活里有什麼——就像《路邊野餐》里的陳升。
《路邊野餐》談不上晦澀,就是後現代的經典主題:對生活的懷疑與反叛。回憶就像裝滿鉛的麻袋加在每一個人身上,沉甸甸的——或者裡面裝的不是鉛,而是其他什麼更重的東西,但是他們不會去打開這個麻袋看看裡面是什麼,更多的時候,他們都像是沒有過去的人。他們抽煙,發呆,閑閑散散聊著。廣播里一直在說著「野人」,可是自始至終我們也沒看到這個野人——蘭斯莫斯的《龍蝦》里自始至終沒有龍蝦,《路邊野餐》沒有野餐,也沒有野人。
那麼野人到底象徵著什麼?野餐呢?私以為,這個野人就是他們流放掉的自我的過去。陳升只在理發店那一場戲里才說起過自己的過去(看完電影後我猜測理發店的女人應該是他老婆年輕的時候,後來看了一篇畢贛的答影迷問,他自己也是這么說的)。老醫生讓他帶著信物去鎮遠找她舊情人,可最後東西也沒有交到她舊情人的手中。過往的歲月就這么算了。
而野餐,網路出來的字面意思是:「野餐,不僅僅是找個自然環境大吃一頓這么簡單,它還是一個與家人、朋友交流感情的機會。」。電影當中唯一在路邊吃的一餐,就是陳升和長大的衛衛吃的那碗粉了,可是我們看到的卻是一個個孤獨的靈魂,沒有什麼交流,更別提享受什麼感情了,完全不是網路出來的那個意思,惶惶然的,更接近它原先准備的那個標題:《惶然錄》。
電影看完出來,其實我是有點懵逼的,於是我去補了他之前的一部短片:《金剛經》。還是用那沒感情的方言朗誦著由名詞堆砌而成的詩作,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殺過人、打過劫,他說他最大的夢想是當個歌星,因為「風光」。短片以他唱著歌、另外一個男人給他捧場為結尾。沒有什麼故事,就是一種很閑散的情緒——感覺《路邊野餐》去掉那42分鍾的炫技的長鏡頭就與《金剛經》相差無幾了。
在《路》里導演一直強調時間——小衛衛在牆上畫著鍾表,長大的衛衛說要在火車上畫滿鍾表,讓時間倒著走。王家衛也喜歡強調時間——時間是什麼?他奪走一切,讓本無知單純的我們變得滄桑:我們一個個都有了迷人的故事,然而我們卻那麼討厭講故事,因為那些故事總是很痛。
最後當然要講一下電影當中被討論的最多,也是最炫技的部分了——對,就是那個42分鍾的長鏡頭。我在豆瓣上給這部電影打了四星,扣掉的一星就是因為我不喜歡這個長鏡頭。最簡單的理由,就是很明顯地可以發現下船的時候攝影師摔了一跤——這屬於裝逼失敗。另外視角的轉換以及鏡頭的移動確實很迷幻,很符合盪麥這地方時空錯亂的設定——但是這是《路邊野餐》不是《鳥人》,《路邊野餐》的基調是安靜的,故事是簡單的;《鳥人》的故事則要豐富得多,而且充滿了爭辯和思考,與精彩的一鏡到底相得益彰。所以私以為《路》完全可以不用這個長鏡頭——當然,不能否認這個鏡頭的水平還是很高的。
那麼,說了這么多,《路邊野餐》到底好不好看,值不值得看呢?我想用畢贛自己的一段話來回答這個問題:
「他(《路》中陳升的飾演者,畢贛的姑父)看完以後我問他,我說好看嗎,然後他說太好看了,但是我看他看的時候完全在睡覺。後來,我們一起去了瑞士的洛迦諾電影節首映,他和三千個觀眾一起真正的銀幕上看了自己主演的電影,看哭了,他說他終於大概知道我在做什麼了。回到住的地方,我看到他一直在抽煙,我沒有再問他好不好看。」
② 《路邊野餐》究竟講了個什麼故事
在貴州黔東南神秘潮濕的亞熱帶鄉土,大霧彌漫的凱里縣城診所里,兩個醫生心事重重活得像幽靈。陳升為了母親的遺願,踏上火車尋找弟弟拋棄的孩子;而另一位孤獨的老女人托他帶一張照片、一件襯衫、一盒磁帶給病重的舊情人。
去鎮遠縣城的路上,陳升來到一個叫盪麥的地方,那裡的時間不是線性的 ,人們的生活相互補充和消解。他似乎經歷了過去、現在和未來,重新思索了自己的生活。最終陳升到了鎮遠,只是用望遠鏡遠遠地看了孩子。
把老女人的信物給了她舊情人的兒子,一個人再次踏上火車。他分不清這個世界是他的記憶,或者是他對這世界的一個浮想。
(2)路邊野餐電影的主題是什麼擴展閱讀
角色介紹陳升
陳升入獄前是浪子、混混,也就是老歪的模樣。他嗜酒、打檯球,混黑社會,在舞廳里認識了後來的妻子。有一天老婆生病了,陳升找黑道兒大哥花和尚借錢給老婆看病,花和尚便借錢給他了。後來花和尚的兒子因為賭債被道兒上的債主剁手並活埋,陳升為了報答花和尚的恩情,就去找那幫人討說法,因此入獄。
老歪
陳升同母異父的弟弟,是個游手好閑的單身爸爸,有個兒子衛衛也不好好照顧,經常把他鎖在家裡自己出去玩。因為是他給母親養老送終,還有母親的房產分配等問題,跟陳升矛盾很深。他始終視陳升為仇敵,動不動就要揭陳升的瘡疤。
洋洋
裁縫店裡的女孩叫洋洋,是衛衛的心上人。洋洋就要去凱里做導遊了,一直在很努力的背誦導游詞。隔壁理發店的女孩來找洋洋,一起去看樂隊演出。洋洋一遍閑逛著一遍背誦導游詞,沿著台階走到河邊,坐上船去了對岸,還買了個小風車。摩的小伙衛衛追上來,洋洋對他愛搭不理的,兩人又沿著吊橋走回了對岸。
衛衛(青年)
在手上畫著表的摩的司機,喜歡洋洋,他認為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的心上人洋洋就不會去凱里了,因此要把去凱里相反方向的貨運車廂上都畫上時鍾。半路上被其他的摩的司機欺負的時候遇到了陳升,他順手把望遠鏡遞給了陳升。陳升幫衛衛修好了不斷熄火的摩托車,順便讓他送自己去碼頭。
衛衛(小)
弟弟老歪的兒子,習慣在手臂上或者牆上畫鍾表。被花和尚接到鎮遠生活。
③ 《路邊野餐》觀後感:一部清奇的國產電影
導語:最近有一部電影飽受好評,然而它卻快要下畫了,那就是《路邊野餐》。我收集整理了這部影片的觀後感,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路邊野餐》觀後感範文:
畢贛導演的《路邊野餐》,是一部非常典型的作者電影(文藝片)。影片具備一般作者電影那些常見的標簽,講述底層小人物的生活、非線性敘事、長鏡頭等等。同時也具備很多作者電影給一般觀眾的觀感,那就是看不太懂。
看不懂,是相當一部分觀眾在看完作者電影之後的第一反應,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首先,什麼是“懂”?我覺得應該是兩個層面的,表層是電影講了一個什麼故事,里層是導演想通過這個故事表達什麼。其實對於這兩層,都不是非得懂,不是說一千個讀者眼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嘛。就像最近的話題之作《大魚海棠》,有人看到的是三角戀/綠茶婊/備胎,有人看到的是幼稚的奮不顧身的愛,還有人看到的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基情。
其次,我們為什麼非得“懂”?我覺得也是兩個原因,首先絕大多數觀眾都是看強敘事性的商業類型片長大的,其次我們小時候的語文老師總是要總結中心思想段落大意。就是我們這種對“懂”的強烈需求,逼得魯迅差點又活過來,也逼得韓國導演羅泓軫在中國不斷解釋自己的《哭聲》。
本文就通過“講了什麼故事”和“表達什麼主題”這兩個層面來談一下《路邊野餐》。看懂故事並不難,集中注意力或者多看幾遍就行。搞明白表達了什麼,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我看到的只能是我看到的,並不一定是導演想表達的,也不一定是你會看到的。所以,本文的目的是幫你理解影片,盡量告訴你影片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順便夾帶私貨談一些我個人對影片中一些關鍵信息的解讀。
為了更好的看懂這個故事,有必要先在時空概念上做一些說明。
首先,故事中絕大多數細節並沒有通過影像的方式在影片中展現出來,而是通過一些人物的對話和自述拼湊起來的。故事也不是按照時間順序來講的,而是有各種倒敘插敘。
其次,故事發生在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凱里/盪麥/鎮遠三個地方,凱里是自治州首府,盪麥是一個鄉鎮,鎮遠是一個縣。
第一部分,凱里的故事。
凱里的一個小診所里,只有兩位醫生,一個是中年男醫生也就是影片的主人公陳升,還有一個老年女醫生。
陳升會開鎖,當年是混黑道兒的,老婆也是這期間在一個舞廳認識的。有一天老婆生病了,陳升找黑道兒大哥花和尚借錢給老婆看病,花和尚便借錢給他了。後來花和尚的兒子因為賭債被道兒上的債主剁手並活埋,陳升為了報答花和尚的恩情,就去找那幫人討說法,因此入獄。陳升出獄後,老婆已經死了兩年了,老母親也死了。對母親來說,他是既沒能養老也沒能送終。不過因為陳升小時候是被寄養在臨近城市別人家的,母親因此感覺虧欠他。給他找了個鄉鎮小診所醫生的工作,房子也留給了他。陳升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是母親一手帶大的。弟弟因為給母親養老送終、房產分配等問題,跟陳升矛盾很深。
陳升的弟弟是個游手好閑的單身爸爸,有個兒子衛衛也不好好照顧,經常把他鎖在家裡自己出去玩。陳升因為感覺虧欠母親和弟弟,就對衛衛非常好,還跟弟弟商量讓衛衛跟著他生活。但弟弟並不領這個情,還揚言要把衛衛賣了。
陳升當年的老大花和尚,因為過世的兒子老是托夢讓他燒鍾表,便在鎮遠做了鍾表匠。花和尚也聽說陳升弟弟揚言要把衛衛賣了,便把放暑假的衛衛接到了鎮遠。陳升誤以為弟弟把衛衛賣到了鎮遠,便要去鎮遠找衛衛。
小診所的另一名老太太醫生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有個當年的老情人叫林愛人,也在鎮遠。她聽說陳升要去鎮遠,便讓他帶一些東西給這個老情人,一張照片、一盒磁帶和一件花襯衫。
第二部分,盪麥的故事。這段故事主要就是通過那段42分鍾的長鏡頭呈現的。
陳升先是來到了盪麥,打了個摩的去找老醫生的舊情人,一個會唱山歌吹蘆笙的苗人。沒錯,這個開摩的的小夥子也叫衛衛。陳升並沒有找到這個苗人,還得天黑前趕去鎮遠,就坐上了一個樂隊的順風車。這輛車可以把他帶到一個碼頭,那裡有去鎮遠的船。半路上,陳升看見剛才那個摩的小伙站在一個塑料桶里,頭上也扣著一個塑料桶,摩托車也被推倒在路邊。原來是其他的摩的司機欺負他,還想搶他的望遠鏡。衛衛順手把望遠鏡遞給了陳升。陳升幫衛衛修好了不斷熄火的摩托車,順便讓他送自己去碼頭。
兩人先來到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小寨子,那個樂隊就是要在這里演出。兩人吃碗粉,陳升還要去裁縫店縫補掉了扣子的衣服。裁縫店裡的女孩叫洋洋,是衛衛的心上人。洋洋就要去凱里做導遊了,一直在很努力的背誦導游詞。隔壁理發店的女孩來找洋洋,一起去看樂隊演出。這個女孩跟陳升死去的老婆長得一模一樣。陳升換上了本來是老醫生給舊情人的花襯衫,去找理發店女孩洗頭。洋洋一遍閑逛著一遍背誦導游詞,沿著台階走到河邊,坐上船去了對岸,還買了個小風車。摩的小伙衛衛追上來,洋洋對他愛搭不理的,兩人又沿著吊橋走回了對岸。此時陳升正在理發店洗頭,還用第三人稱給理發店女孩講自己和老婆的故事。
陳升、理發店女孩、衛衛、洋洋都來看樂隊演出了,陳升說要唱一首歌獻給理發店女孩,就上前唱了個《小茉莉》。唱完之後,衛衛告訴陳升得走了,要不然趕不上去凱里的船了。衛衛把剛才順手做的一個小風車送給了洋洋,陳升把本來是老醫生給舊情人的那盤磁帶送給了理發店女孩。兩人騎摩托車離開了,衛衛告訴陳升,他要把去凱里的火車相反方向的貨運列車上都畫上時鍾,那樣坐火車去凱里的洋洋在當兩輛列車相遇時,就能看到那些時鍾是在倒轉。還囑咐陳升,讓他在兩個手臂上綁上木棍。這樣當野人從後面撲過來的時候,就可以拿手臂擋一下,不至於猝不及防。
第三部分,鎮遠的故事。
陳升到了鎮遠,在一輛貼著“鍾表修理”廣告的麵包車旁邊,見到了花和尚。花和尚說衛衛學校的手工課要買紐扣,還說開學了就會把衛衛送回凱里,讓他不用擔心。陳升把一把紐扣扔進了花和尚的車里,又用摩的小伙衛衛的望遠鏡看了看自己的小侄子衛衛,然後就離開了。陳升也找到了老醫生舊情人的兒子,那位會唱山歌會吹蘆笙的苗人已經過世了。陳升把花襯衫和照片交給了苗人兒子,至於那盤磁帶,他說在路上丟了。
陳升坐在回凱里的火車上,當兩輛列車相遇時,出現了倒轉的時鍾。
我想絕大多數觀眾在看《路邊野餐》的過程中,都會注意到這幾個關鍵元素,詩/音樂/野人/時鍾/長鏡頭。在看完電影之後的第一時間,也會感覺到影片中的很多細節都充滿了設計感,也能體會到似乎是講了一些關於宿命論的東西。
影片中有很多首詩,都是導演畢贛自己寫的。這些讓觀眾懵懵懂懂的詩通過主人公陳升的貴州方言念出來,恰如其分的配合了影片故事發生地亞熱帶黔東南那種陰郁潮濕的氣候。本片的配樂是由侯孝賢的御用配樂林強在做完《聶隱娘》之後免費製作完成的,影片也選用了多首台灣音樂,或許是因為同樣來自亞熱帶氣候的地區,這些音樂用在影片中都非常合適,也讓影片呈現出一種跟侯孝賢的《南國,再見南國》非常相似的調調。
野人,這個帶有魔幻色彩的元素在影片中多次出現。第一次,街邊小店的酒鬼用野人來嚇唬小衛衛,說他會被野人抓走。第二次,陳升躺在沙發上,收音機里播放的是一則9年前的野人新聞,說的是有一起交通事故,肇事司機說是因為從後視鏡里看到後面有一隻野人,紅紅眼睛很嚇人,所以才撞了人。第三次,是廣播播報的實時新聞,就是前面講過的那個由野人引發的`交通事故。第四次,是摩的司機衛衛囑咐即將離開盪麥去鎮遠的陳升要注意防範野人從背後襲擊,並讓他雙臂綁上木棍。關於野人要表達什麼,不妨聽聽導演自己的說法——
1、電影是非線性敘事,野人在新聞里的播報和人物口中的敘述,都是一個時間的標記,便於觀眾感知電影里各個段落的時間點。
2、你甚至可以將後面的42分鍾長鏡頭視為野人的視角。因為影片前面提到過野人會跟蹤人,這可以讓觀眾在體驗長鏡頭的時候有個心理依靠。
影片最重要的一個元素是各種無處不在的時鍾,以及影片中錯亂的時間概念。
陳升的侄子小衛衛有個習慣就是在手臂上/牆上畫鍾表,陳升在盪麥遇到的摩的司機大衛衛也在手臂上畫鍾表。大衛衛還認為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的心上人洋洋就不會去凱里了,因此要把去凱里相反方向的貨運車廂上都畫上時鍾。陳升在影片最後也在火車上看到了對面相反方向火車上倒轉的時鍾。
影片的敘事本身就是打亂時間概念的,有很多倒敘和插敘。還有很多特別關鍵的細節,更是讓觀眾的時間概念進一步錯亂,甚至錯亂到懷疑這些事情的是不是真的發生過。比如關於野人導致車禍的新聞,第一次是廣播播報的一則9年前的新聞,第二次是一則實時的新聞。比如陳升在盪麥遇到的摩的小伙大衛衛,跟自己的侄子小衛衛有著一樣的愛好,這是長大了的衛衛嘛?比如陳升遇到的理發店女孩跟自己死去的妻子長得一模一樣,陳升跟妻子的故事也是他用第三人稱跟這個女孩講出來的,他還把老醫生跟舊情人交往的一個有關手電筒的小細節跟這個女孩演繹了一遍。這些時間上的錯亂感讓發生在盪麥的這段故事彷彿是發在一個平行的時空。這個時空是陳升的未來,他見到了長大了的衛衛。這個時空是陳升的過去,她見到了死去的妻子。觀眾在如果仔細想一下影片的整個故事,也會很容易懷疑發生在盪麥的這段故事的真實性。並且,影片是通過一段長達42分鍾的長鏡頭來呈現這段故事的。跟隨式的主觀視角,就像夢境一樣,讓這段故事更加亦幻亦真。好像拿掉這一段,整個故事也成立。
影片中各種散發著導演才華的精巧設計,在故事細節和影像技巧方面都有。故事細節方面,除了前面提到的打亂時間概念的那些,還有諸如陳升最後看小衛衛的那個望遠鏡就是大衛衛給他的,陳升扔到花和尚車里的紐扣就是在洋洋的裁縫店裡拿的,等等。影響技巧方面,首當其沖的就是那個42分鍾的長鏡頭了。長鏡頭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物,觀眾見的多了,尤其是在作者電影中。著名影評人毛尖曾經很調侃的總結第六代導演的作品,其中一個特點就是“黑燈瞎火長鏡頭”。然而同樣是長鏡頭,差別還是相當大的。畢贛的這段42分鍾的長鏡頭,其牛逼之處顯然不是因為長。首先是因為在融入劇情、推進敘事和彰顯主題上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前面解釋過了,正是這段長鏡頭,才增加了這段故事亦幻亦真的感覺。其次是這段長鏡頭是立體化的,非常具有層次感。鏡頭並沒有固定的跟隨某個人,而是隨著這個小村寨的地形和劇情的進展不斷變化,並且導演也以一個酒館老闆的身份漏了一小臉。鏡頭在跟隨的時候也不是一味地跟,而是跟累了就抄近道兒。其中有一處讓人拍案叫絕的細節設計,本來鏡頭是一直跟著摩托車上的衛衛和陳升的,忽然一轉進入了一個狹窄昏暗的小胡同,從這邊出來之後,遠處的摩托車正載著兩人迎面而來。簡直是神來之筆!另外還有一處不得不提的影響技巧方面的精妙設計,是關於一次跨越時空的鏡頭轉場。陳升帶著小弟找害死花和尚兒子的人理論,鏡頭離開人物拉低掃過地上的一灘水,當鏡頭再升起的時候,時空已經變了,已經是陳升在同一個地方跟弟弟老歪發生推搡了。
本文至此,通過復述故事和解讀關鍵元素,基本上把“講了什麼故事”給說明白了,下面試著談談“表達什麼主題”。
影片開篇出現了《金剛經》中的一句話——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所謂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實際上只是我們在眾多限制條件下定義的一種描述時間的方式,就算是在最講究唯物主義的物理學中,關於何為過去、何為現在、何為未來,也會因為定義方式和觀察尺度的不同而不同。人生更是如此,就像時間一樣,不停的流逝,不停的變化,永遠把握不住。我們說一聲“未來”,就已經變成了“現在”,我們說一聲“現在”,就已經變成了“過去”,一切皆為不可得。
這說的不就是影片主人公陳升嘛!小時候被寄養在別人家,長達後誤入黑道,為了替老大出頭而坐牢,出獄後妻子母親都死了,這是無法把握的過去。為了彌補,想修復跟弟弟的關系,對小侄子非常好,但一切都是徒勞的,這是無法把握的現在。在尋找侄子的過程中,彷彿進入了平行時空,看到了屬於未來的大衛衛,看到了屬於過去的死去的妻子,亦幻亦真,無從把握。至於真正的未來,如果是可以把握的,那為什麼片尾陳升看到的是倒轉的時鍾呢?
《路邊野餐》,講的就是無法把握的人生。
以上內容是看完第一遍之後寫的。
看完第二遍,又發現了更多細節,更多精巧的設計。
比如從老醫生用的“凱里”牌縫紉機基本可以推斷出凱里也是當年三線建設的城市,老醫生就是當年支援三線建設的女知青,愛上了一個當地會吹蘆笙的苗族人,一段令人惋惜的愛情故事。
比如陳升在凱里的時候給小衛衛開鎖,帶他出去吃粉,帶他去游樂場開小火車,小衛衛在小火車上數數,1、2、3、4、5.......陳升在盪麥遇到被其他摩的司機欺負的大衛衛時,大衛衛站在桶里,頭上也扣著桶,還是在數數,陳升又幫大衛衛開了摩托車的鎖,兩人還是去吃粉。
解讀更多的細節,發現更多的精巧設計,當然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不過,我們跳出這些細節來看的話,我覺得影片有兩個最牛逼之處。
首先是創作者用各種精巧的設計跟觀眾保持了最合適的距離,即保證了作者性,又給了觀眾足夠大足夠容易的解讀空間。
其次是在電影主題上的創新,相對於以第六代作品為代表的文藝片更多關注“大時代背景下的小人物”,本片關注的是“時間中的人”。時代元素被極度弱化,更多的關注人本身。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劇情簡介】:
在貴州黔東南神秘潮濕的亞熱帶鄉土,大霧彌漫的凱里市區診所里,兩個醫生心事重重活得像幽靈。陳升為了母親的遺願,踏上火車尋找弟弟拋棄的孩子;而另一位孤獨的老女人托他帶一張照片、一件襯衫、一盒磁帶給病重的舊情人。去鎮遠縣城的路上,陳升來到一個叫盪麥的地方,那裡的時間不是線性的 ,人們的生活相互補充和消解。他似乎經歷了過去、現在和未來,重新思索了自己的生活。
最終,陳升到了鎮遠,只是用望遠鏡遠遠地看了孩子。把老女人的信物給了她舊情人的兒子。一個人再次踏上火車。分不清這個世界是我的記憶,還是我是這世界的一個浮想。
④ 路邊野餐電影講的是什麼
講的是一個生活在貴州的鄉村醫生,這個電影看起來非常的干凈,這位醫生為了尋找侄子,來到了陌生的小鎮,這個小鎮當中看起來又像是真實的,又像是虛幻的。
他與失去的愛人在一個神秘時空獲得了重逢這部劇講述的就是在貴州一篇神秘潮濕的亞熱帶鄉土之上,兩個醫生心事重重,活得像幽靈。
為了母親的遺願,他上了火車,尋找弟弟拋棄的孩子,而另一位孤獨的老女人,托他帶一張照片,一件襯衫給病重的舊情人,最終到了鎮遠,只是用望遠鏡看了看孩子。
⑤ 《路邊野餐》是一部怎樣的影片
和很多高口碑小眾電影一樣,《路邊野餐》檔期也一改再改。具體如上面3張海報。原本定檔6月3日,因好萊塢大片入侵,不得不發出「你大你先上,我七月再來」的無奈之聲。終於,7月15號,要「一定上映了」。
這是一部觀影群體極其分化的電影。喜歡的會喜歡得不得了,甚至覺得好看到哭,詩意到炸;不喜歡的估計看不下去或直接睡覺,大罵無聊、困頓、乏味等等等等。
講真,第一遍看《路邊野餐》,我有一些地方並沒看明白,所以准備二刷。不是為了裝逼,只是因為在我心裡,它很值得二刷甚至三刷。
同類型電影口碑好票房卻遭遇滑鐵盧,這幾年在國內並不鮮見。個例太多,就不一一列舉了。正因為如此,一些電影人在知乎上發起了觀看《路邊野餐》的行動,並策劃了《路邊野餐》票房過千萬的營銷方案。(在國產電影動輒上億甚至數億十數億數十億的當下,這部誠意之作僅要求千萬票房即可圓滿。頓有一種心酸的感覺。)
雖然我知道這部電影可能會像《萬箭穿心》《鋼的琴》《心迷宮》《一個勺子》《念念》《闖入者》等一樣撲街,但還是要安利。因為,他值得被安利!
《路邊野餐》:尋找是為了更好的告別
好看的電影真不需要太多的投入,太大的明星,太炫的技巧。比如去年的年度良心之作《心迷宮》,成本才200萬左右,卻獲得了相當不錯的口碑,票房也破了千萬。再比如好評如潮,拿獎拿到手軟的《一個勺子》,其拍攝成本也低到可憐。
這部即將與觀眾見面的《路邊野餐》,同樣很省錢(據說成本不到百萬甚至只有幾十萬),很質朴,很草根,卻很用情,很現實,也很詩意。和《心迷宮》《一個勺子》一樣,它也是一部走心之作,或將成為2016年中國電影的口碑擔當。
《路邊野餐》的故事發生地,是位於貴州凱里、鎮遠兩個地區之間的一個叫盪麥的地方。影片主人公叫陳升,是一個邊區醫生,也是一個愛吟詩的歌者。為完成母親生前的遺願,陳升踏上了尋找路:尋找被弟弟「弄丟」的侄兒——衛衛。此行路上,他還肩負著一項神聖使命——幫為情而孤寡一生的醫生老太太帶一張照片、一件襯衣、一盒磁帶給久未謀面的舊情人。
路上,陳升遇到了各種人,也看到了各種事。而他曾經經歷、正在經歷,以及即將經歷的事情,也被漸次展開,交錯相織,形成了一幅幅由過去、現在、未來組合而生的時空畫卷。
陳升是執著的,甚至有些偏執。為找到弟弟的兒子衛衛,他甘願傾盡一切,以完成母親的臨終遺願。為實現醫生老人的囑托,他不惜跋山涉水,無畏辛勞。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往事被浮現出來。曾經的記憶,交合著他現實中的步履,甚至穿插著他對未來的感知,架構成了這部《路邊野餐》。
這詩歌的朗誦聲中,在歌曲《小貝殼》《小茉莉》以及片尾曲《告別》被反復吟唱的過程里,在詩意的鏡頭語言的籠罩下,在一個個長鏡頭的捕捉與抒寫中,陳升觸景生情,睹物思人,將他的過去、現在、未來,娓娓道來。觀眾的思緒也漸漸融入其中,感悟著陳升的痛和樂,體驗著陳升的生與死。這是對傷痕的一次修復,對現實的一次審視,對未來的一次暌違,對人生的一次感驗和體悟。而這一切,都生發於「尋找」之中。
《路邊野餐》全程拍攝於貴州盪麥地區,影片從頭至尾長鏡頭的運用,被多為來自世界各地的洛迦諾國際電影節、台灣金馬獎評委贊譽為「了不起的長鏡頭」。其中那個長達42分鍾之久的長鏡頭,還實現了水路無縫自由切換。
關於長鏡頭的使用,坊間有很多說法。比如,長鏡頭一共拍了三次,但最後使用的還是第一次的原拍;由於長鏡頭所使用的機器一次性只能完成30分鍾的拍攝。所以,在第30分鍾時,所有演員、道具、置景什麼的都靜止、原封不動。等機器准備好後,繼續長鏡頭。為什麼要使用長鏡頭?顯然不是為了炫技,炫逼格。個人覺得這只是導演創作時想要表達的一種方式而已。通過長鏡頭的展示,以陳升為聚焦點的周邊處處也都一並被呈現出來,遠遠近近、虛虛實實,與劇情所織造過去、現在、未來的三維時空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長鏡頭的運用,只是為了更好表現陳升「尋找」的每一個細節。隨著陳升步頻不一的一次次顛簸,一個個的迂迴、翻轉,觀眾也瞬間身臨其境於盪麥的山山水水中,從而營造出了強烈的代入感與存在感。
在這一組組的長鏡頭里,貴州的青山、綠草、碧水、霧靄、氤氳、濕氣、風土、人文,乃至生活細瑣,也都以詩意般的語言,呈現在觀眾面前。這與陳升的回想、尋找、探求、告別呈呼應之勢,進而形成了影片的獨特風格,導演個性也呼之欲出。
影片在拍攝時,使不同時空的故事線索平行交織於現實生活中,令陳升的生活景態,精神狀態,更加真實,也愈加豐盈。比如,在回憶與亡妻共度的美好時光時,畫面上切換的則是他與盪麥地區一家理發館女子(該女子與其前妻長得一模一樣)的偶遇與邂逅。那賦予發店老闆娘身上的素樸的語言,真情的流露,甚至有些不算得體的肢體語言,其實是陳升對亡妻的一次思念。而當他遙望正在讀書路上的衛衛時,又情不自禁將其臆想為其尋找路上幫助過他的那個小伙,也叫衛衛。而且,他們有很多的相似之處。
對亡妻的厚重思念,對衛衛的未來造想,一路的「尋找」中,陳升已然徹底的告別了過往(混黑社會、進監獄、打理過賭場、普通工人......)他的未來是什麼,是依承朋友建議,將那間醫療診所盤下來,好好經營?!
《路邊野餐》有一首符號化非常強烈的歌曲,即片中不斷被反復、多次吟唱,且時而影影綽綽,時而清清晰晰的片尾主題曲《告別》。我無法參透導演畢贛的所思所想,但根據主人公陳升的人生經歷,以及我多劇情的大致理解,個人認為,這應該是一種心聲,一個嚮往。在尋找的路旅上,與過去告別,與自己告別,與現實告別:你的歸你的,我的歸我的;原來的歸原來,往後的歸往後。
《路邊野餐》亦是一部在國內外拿獎拿到手軟的高口碑影片。這些獎項既是對《路邊野餐》的認可,也是對青年導演畢贛的肯定,同時也是對文藝片的一種鼓勵。筆者特此安利該片,也是希望能有越來越多的觀眾能看到這部走心之作,口碑佳片。
⑥ 影評:拍攝於貴州凱里的電影《路邊野餐》
很久之前我就看過《路邊野餐》這部電影,還有《百鳥朝鳳》《驢得水》《十八洞村》等小眾電影,為什麼說它們小眾呢?因為這些電影的上映都比較坎坷,題材也另類。《百鳥朝鳳》講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尷尬傳承;《驢得水》把教育的喜劇演成了悲劇;《十八洞村》講的是湖南湘西的扶貧之事。
回到《路邊野餐》,這部電影初期的宣傳是農民(醫生)詩人、貴州凱里等元素。對比《十八洞村》的如歌田園,《路邊野餐》比較冷調,老舊的舞廳漏雨的老房、天台的小診所、貴州彎曲的小路、以及詩人老陳旁白的詩句、綠皮火車的呼嘯等等。
《路邊野餐》講的是一個生活在貴州凱里的鄉村醫生老陳,為了尋找侄子小衛衛,帶著老醫生交給的卡帶、衣服、舊照片從凱里來到陌生的小鎮(鎮遠某地),在這個亦真亦幻的小鎮中,他與逝去的愛人在一個神秘時空獲得重逢的故事。該片於2015年8月11日在瑞士洛迦諾首映,2016年7月15日在中國內地上映。
看了這部電影,我想到冗長、陰沉、慵懶。主角陳升(老陳)是凱里診所的一個醫生,《路邊野餐》也是他詩集的名字。
生於1989年的年輕導演畢贛創作劇本《路邊野餐》用了三年多的時間,影片中借用畫面構圖的生態詩意與老陳旁白的詩句來記錄貴州的破碎詩意。
無論是滴答的雨滴、噗嗤的水壺、居住在水泥洞里的水果商、鐵軌和綠皮火車、還有貴州當地的民歌和方言等等,在特寫或冗長的鏡頭中,給觀眾一種壓抑、錯愕的詩意之美。
電影中老陳的詩:
人物出場定位
這些詩句是電影開始不久,主角的旁白,主角的很多詩句,都是和貴州凱里生活有關的,比如亞熱帶氣候、用手電筒照亮衣櫃等等。
電影開頭《金剛經》就表明了未來、現在和過去的不可知,碎片化的鏡頭開始泛濫在電影的前半段。
民間流傳的野人。電影中有幾次提到野人,電影開始小衛衛說到電視中報道的野人,他感到害怕;後來老陳開著哥們的車行駛在濃霧彌漫的公路上,也穿插了野人報道;後來還有大衛衛教老陳趕跑野人的土方法。這里的野人,或許是民間對未知的、不可抗的事的一種寄託吧。
夢。老醫生關於「愛人」的夢,老陳關於「媽媽」的夢,都是對愛的追憶和呼喚,在鎮遠,老陳哽咽著和漂亮的婦人談起他的夢,關於大海、關於海豚。還有鍾表匠的職業,也和夢有關,活在陰間的人托夢,是民間經常聽到的話題之一,輪回、信仰這些神秘的東西,在《路邊野餐》似乎很縹緲,包括小鎮的那些開流行音樂演唱會的小伙、在農村打檯球的小伙、擁有一個導游夢的洋洋等。
老醫生因夢,回想過去美好的愛情。
老陳因夢,而上山再次祭拜母親,而去鎮遠尋找夢中的東西。
洋洋因夢,送給大衛衛一根紅繩,這樣大衛衛開車就不會熄火,她要去遠方,除非時間能倒流。
先簡單介紹一下電影中的兩個地標詞「凱里」和「鎮遠」:
凱里市位於貴州省東南部;東接台江、雷山兩縣,南抵麻江、丹寨兩縣,西部福泉縣,北界黃平縣。地勢西南高,北東低,屬中亞熱帶溫和濕潤氣候區,是典型的季風氣候。先後榮獲中國優秀旅遊城市 等榮譽稱。聞名世界的西江千戶苗寨就來自貴州凱里雷山縣。
鎮遠縣隸屬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距離州府凱里市190公里,位於貴州省東部,東靠湖南新晃,是貴州省的東大門,素有「滇楚鎖鑰、黔東門戶」之稱。
這里提到的是貴州凱里和鎮遠的風光。電影的英文名是Kaili Blues,中式翻譯過來就是憂郁凱里或藍調凱里。導演畢贛出生於貴州,這部電影中穿插的是活生生的百姓生活鏡頭,沒有刻意去美化,看那些漏頂的瓦房、銹跡斑斑的鐵軌、改建中的新農村、長滿青苔的農村小路、彎曲的鄉村道路、河邊的旅館、木板與鐵鏈搭建的吊橋、拆遷即將到來的福利等等。
這部電影,除了讓觀眾看到電影中的人生百態,也看到了電影之外導演的出發點,用詩意去解讀人間的悲苦,用鏡頭去記錄和宣傳凱里。這樣的勇氣,很少有人能做到。
這里的詩並不美,太抽象。
這里的風景並不美,太壓抑。
這里的畫面並不美,零碎,冗長。
但是,我喜歡這樣接地氣的作品
一年多以前,我看路邊野餐以後,就隨手塗鴉了一段文字:
路邊野餐
穿行在黃昏的山間小路
回到多年以前的土地
瘋長的野草、放養的黃牛
寂靜的山谷把我們圍住
沒有路燈、沒有愛情、沒有4G網路
只有煤炭、燒烤、煙酒、朋友
.
搬著石頭,壘起
生火引炭,搭架,拌料
開啟燕京啤酒,在夜色中迷失
扇風、沫油、翻串,樣樣得親自搞
誰在歇斯底里的罵娘
誰又在曠野中唱起了情歌
.
女人,酒,煙,性,夢想,友誼
在放浪的談笑中,我們已經慢慢變老
屁股下的土地,十年之前
種的是花生?玉米?還是黃豆?
黑夜把我們圍住
我們是荒野中的小丑
.
路邊野餐,不是一部電影
沒有詩歌,沒有收音機,沒有女孩
路邊野餐,歡笑和哭泣交織
昔日的草帽,丟失在哪裡
籬笆已經被荒草吞噬
我們被城市和鄉村遺忘
阿亮的月亮於2017年4月
《路邊野餐》我看了兩遍,第一遍帶著好奇,第二遍是因江左融姐要看我寫的影評,才再次看的,當初也是我推薦姐姐她看了這部電影,在我的心中,這不是最好的電影,但喜歡小眾類電影、喜歡貴州的觀眾,應該抽個空看看。
作者|阿亮的月亮
原標題:《創作劇本花費3年時間,在貴州凱里拍攝的這部電影,成本不過20萬,卻獲國內國際10多個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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馱娘江
⑦ 怎麼評價電影《路邊野餐》
首先值得肯定的是《路邊野餐》並不是一部爛俗之作,甚至並不是一部庸作,來自貴州的苗族導演畢贛,他將自我的思緒很好的融入到了這部電影之中,然而導演自己卻也僅僅只是將自己沉浸在自我藝術的精神世界,而並沒有去透過影像的力量去形成一股大眾的共鳴。
獨特的藝術表達,,使《路邊野餐》看到了畢贛身為電影導演的一腔才華,但沒有真正歷經歲月滄桑的磨合,畢贛的電影仍舊是不成熟的,如此電影最終看來不過是一場晦澀之夢罷了。
⑧ 《路邊野餐》——詩化的意像與多重主題表達
2015年在瑞士洛迦諾國際電影節上,年僅26歲的貴州青年導演畢贛憑借電影《路邊野餐》一舉拿下當代電影人單元最佳新導演銀豹獎、最佳處女作特別提名獎,此後,《路邊野餐》在國內金馬獎,國外各大電影節上均有獲獎。這一部耗資不超過100萬的低成本電影為何能獲得法國、台灣、大陸等多個地區的電影人的關注,為何口碑一直高居不下。被稱為「中國第二個賈樟柯」的畢贛到底導演了一部怎樣的作品?本文將從故事講訴方法、意像的運用和多重主題的表達三個方面賞析電影《路邊野餐》。
陳升早年混跡黑道,曾為了幫老大哥討回兒子被殺害的血債而走上犯罪的道路,在監獄里待了九年。身體多病的妻子在其出獄前一年病逝,年邁的母親也去世。弟弟老歪因為母親遺留的財產問題與陳升產生分歧,從酒鬼口中得知侄兒衛衛被老歪「賣掉」,加之診所的老醫生托陳升將信物帶給多年未見的情人,陳升踏上了去鎮遠的夢幻旅途。
《路邊野餐》從表面來看,講述的就是一個尋找的故事,從故事設定的空間變換以及主角願望達成必將經歷的方式來看,主體劇情偏向於一部「公路電影」。
前妻:陳升的前妻張夕早在陳升出獄前已經病故,整個影片有三次關於前妻的鏡頭回切,第一次是老醫生提到自己的愛人的時候,第二次是陳升與老醫生在樓頂上講述自己所做的夢境時,第三次則是在盪麥的夢境里與神似張夕的理發廳老闆分別之後。前兩個鏡頭中的妻子都沒有正臉顯露,最後一個鏡頭顯露出了張夕的正臉——和理發廳老闆一模一樣,三次時間蒙太奇的遞進式運用最後隱喻出陳升在盪麥的夢境之中完成了對前妻的找尋。
母親:整個影片中關於母親的意像則是出現在凱里診所陳升夢里的一雙藍色布鞋,影片中的主人翁第一次做夢就是夢見了這一雙母親的藍鞋和蘆笙的聲音。而在盪麥的旅程結束之後再一個關於藍色布鞋的鏡頭回切則暗示著陳升對於完善記憶中母親這一形象的夙願進一步達成。
花和尚:在檯球館里,陳升因為母親墓碑以及衛衛的事情與老歪發生爭執,鏡頭補充了早年陳升為老大哥「花和尚」辦事的畫面,這里的蒙太奇運用則是交代了必要的人物關系,為後面的鎮遠之行做了鋪墊。
《路邊野餐》可分為三個大的場景在轉換:凱里——盪麥——鎮遠。又分別照應著主人公的三種心境:過去心不可得的憂愁和頓郁、現在心不可得的悵然若失和憤懣不平、未來心不可得的平靜與捨得。整個故事的前半段發生在凱里,這時候的陳升迷茫且憂郁,診所的老醫生託付、母親的遺願、回憶中的妻子、不成器的弟弟老歪、被花和尚帶走的衛衛,都把陳升往著一個方向在推——鎮遠。
長鏡頭的運用如陳升騎著摩托行駛在盤山公路,以及出獄後駕駛著汽車行駛在盤山公路,前者是導演致敬侯孝賢的《南國,再見南國》中主人公騎摩托車的長鏡頭,主觀性的表達。後者則是通過汽車內的聊天以及廣播交代了妻子、母親、以及野人的相關故事背景。而最關鍵的則是盪麥部分的長鏡頭運用,將原本線性的時空割裂,通過長鏡頭還原出陳升夢里的世界。這一部分的人物如成年的衛衛、洋洋、理發廳老闆娘看似喪失了原本以陳升為主體的故事講述視角,實則是通過不同人物的活動軌跡完整構建出了一個「盪麥世界」,同時也完成了對陳升這一主體的重構。
不同於《鳥人》的長鏡頭技巧性運用,《路邊野餐》中盪麥這一部分40多分鍾的長鏡頭以紀實性的手法展現的卻是虛構的夢境,不可思議的將時間與空間進行了重疊,夢境與現實相互統一,構建了一個獨屬於陳升的「盪麥空間」。
鍾表:鍾表象徵著時間,衛衛刻在牆上的大鍾原本是停止的時間,卻在光影的流動下分針在正向走動,隱喻了陳升正在凱里慢慢消逝的時間;在盪麥,成年的衛衛手上畫著的手錶是暫停的時間,這里的畫在手上不會動的時間象徵著「盪麥空間」里邊的時間;在鎮遠,花和尚的車窗上倒映的鍾表時間正緩緩逆行以及結尾處相駛而過的火車上粉筆刻畫的鍾表時間正在逆向行走都象徵著陳升的自我找尋還未結束,分不清「這是世界是我的一個記憶,還是我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個浮想」的他仍然在記憶與夢境中迷失。
火車:火車這個意像是個很好的處理時間的轉場,花和尚將衛衛帶走時,牆上火車自左往右駛過;陳升從凱里出發去鎮遠的路上,火車朝鏡頭正向駛來;結尾處陳升所座的火車從右往左駛去。這既是一種時間的連貫性,但也透露出一絲這次「去鎮遠的旅途」所見所聞的「荒誕性」。
詩歌:總覽全片,共出現了八次詩歌。詩歌在《路邊野餐》中既是一個靜態意像,也是一個必要的動態情節,例如「沒有了心臟卻活了九年」是對陳升九年牢獄之行的照應。詩歌在整個影片中的分量不可謂不大,鋪墊故事情節、聯系人物關系都有著詩歌的影子。不同於楊超導演《長江圖》中明顯的詩歌神秘化特徵,畢贛在影片中的詩歌運用更偏向於塔可夫斯基《潛行者》——詩歌是聯系人物命運的一條若隱若現的紐帶。
海豚與手電筒:陳升在盪麥見到的理發廳老闆顯然是夢境中陳升對前妻印象的一個潛意識化身。
陳升對前妻張夕的遺憾以及作為一個愛人長達九年乃至一輩子的情感缺失,讓陳升對這個還不知道名字的「理發廳老闆」一見如故,他於是跟她講了一個故事:我有一個朋友的妻子在朋友出獄的前一年去世了,那之前他們每一年都用信件來往,交換著彼此的喜樂。妻子最後的一封信里說她想去看一看大海,理發廳老闆娘說:我也想去看大海,大海里有海豚,你見過海豚嗎?它們長什麼樣子?陳升沒有說話,他問她找來手電筒,然後抓住「張夕」的手打開手電筒的光亮,這時候屋外的樂隊正在演奏著李泰祥的《告別》。
手電筒和海豚是慾望的表達,海豚象徵著愛情,手電筒象徵的則是男性的生殖器,穿過「命運布光的手」。
老歪、酒鬼和狗:老歪是陳升不成器的弟弟,混跡黑社會;作為衛衛的父親,缺乏對衛衛的照顧;對陳升的憎恨和母親遺產分配感到不公。酒鬼作為一個瘋癲的人,游離在社會體系之外,酒鬼的狗就像是酒鬼的一個影子在凱里四處游盪。老歪、酒鬼和狗既是故事情節當中的人物,也是獨立的於表面情節的意像,他們都是陳升內心人格的外化。一個是游離在過去的陳升人格、一個是作為罪犯的陳升正在受刑的人格。
野人:野人幾乎是貫穿《路邊野餐》始終的一個意像,電視廣播里的野人消息、酒鬼口中含糊不清的野人說辭、衛衛害怕的野人、成年衛衛如何抵禦野人的方法,都提到了野人,但「野人」這一意像在整個的故事串聯中所起到的作用並不大,看似可有可無。但作為一個神秘的元素獨立於整個故事框架之外,在「盪麥空間」中,造夢者通過成年衛衛的講述,野人的可怕和神秘化揭開,將這一神秘元素處理為一個情緒的結束點。
尋找與告別
在我看來,《路邊野餐》的母題是「尋找」與「告別」,陳升的夢境將尋找和告別的對象都一一做出了回答:他尋找的衛衛已經長大成人,告別了過去的幼小,但卻保留著孩子氣和懦弱;內心潛意識里找尋的前妻與理發廳老闆娘重疊,告別時陳升又將磁帶留給了老闆娘;在夢境里第一次遇見老闆娘的時候,陳升下意識的穿上了老醫生託付的信物——花襯衫,這是代表著老醫生對愛情的找尋,夢境中送給老闆娘的舊磁帶既是陳升對自己愛情的告別,也預示了老醫生的告別,結局處吹蘆笙的林愛人已去世的消息正好照應著這個告別。經歷過這一場看似荒誕卻又合理的夢境之後,陳升完成了一次對自我的找尋。於是他告別過去,坐船到了鎮遠,看到了真實的年幼的衛衛,看到了初生的牛犢就像是衛衛,也像是自己。在完成了這一階段的夙願之後,陳升踏上歸途的列車,恍惚中漸漸入睡,在不斷地尋找與告別之中又迷失了自我。
死亡是時間的一粒沙
「病人好了,也還是會得病。我們這些醫生忙來忙去的也沒什麼用」,老醫生一語中的,將生命的本質看透。《路邊野餐》開篇《金剛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也是一個本質的表達。在片子的最後,通過歌聲《告別》再次傳達出「原來的歸原來,往後的歸往後」《路邊野餐》通過講述主角陳升一個命運個體的生命感受映射出整個人類全體的生命表達——「原來的歸原來,往後的歸往」後不失為《路邊野餐》給我們觀眾給出的答案範例。
有人說,畢贛是中國第二個賈樟柯。但不同於賈樟柯電影敘事的北方地域特徵,畢贛是中國南方出身的導演——潮濕陰冷的南方氣候、黔東南的苗族文化和方言特色、城市的變遷與鄉村文化足跡的殘留對《路邊野餐》整體劇情的詩意化的表達影響極大。
受佛教文化影響以及塔可夫斯基電影美學的熏陶,加之對侯孝賢等電影大師的影視製作技巧的運用,成長於貴州黔東南偏遠地區、本科畢業於山西傳媒學院編導專業的畢贛擁有著自己的一套電影話語體系。
但《路邊野餐》雖然有著許多可圈可點之處,但還是有許多的不足,鏡頭的穿幫,鏡頭敘事的熟練度、超現實主義的把握、長鏡頭的場面調度等等都還稍顯不足,這也是畢贛導演功力的欠缺,希望能看到畢贛在未來的影片創作中更多的突破和創新。
⑨ 看了三遍,越看越沉迷:《路邊野餐》——從一場陰郁的大夢中醒來
十一國慶時自駕去了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途徑凱里市。與《四個春天》中的場景類似,在那裡,天氣陰郁,厚重悱惻。
在這之前,特意看了《路邊野餐》。
貴州:神秘、夢幻、詩意、陰郁、朦朧、不可捉摸。
在黔桂山間的高速上行駛,那種如夢如幻的感受就會持續涌動。大部分時間的視野里是無窮盡的山巒、茂密的植被,霧氣籠罩下的村鎮與縣城,那種虛空感如同公路電影里的鏡頭一樣,駛過數不清的彎道,大大小小的隧道,一些行駛的汽車會從某個岔道走下高速,進入未知之地。
貴州藏在內陸深處,如在時間深處,卻又游離於時間之外。我想,很大程度上貴州的這種夢一樣的氣息給《路邊野餐》提供了創作的土壤與環境。
《路邊野餐》講述了主角陳升從凱里出發去鎮遠尋找自己小侄子衛衛的過程,順帶幫老醫生捎給她的舊情人一些信物。
然而正如前面所述,這是一個關於時間的影片。如何走出時間?以及如何走出時間的陰影,從而「放下」,告別過去,繼續面對生活。
前半個小時里一些老物件的設計別具巧思,並不違和且充滿著強烈的象徵意味,如老黑白電視機、DISCO球、旋轉木馬、綠皮火車、檯球桌等,這些代表著舊時光的物件,同時也是被困住的當下,是被淤堵住的現實,也是主角所處的困境。
這個困境通過野人的傳說表現出來,「野人」來自新聞、廣播、傳聞,它沖擊著、噬咬著人的內心,從而促成了陳升的這次出走。
陳升與他診所的合夥人老醫生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關系,老醫生的社會關系只簡單交代了她的舊情人在鎮遠,名叫林愛人。陳升和老醫生合開診所,共用冰箱,彼此照顧,這就給觀眾留下巨大的想像空間:陳升夢中的母親又是誰,如果說陳升前往鎮遠完成了一次救贖,那麼老醫生的託付是否擔當了這樣一個推力呢?
陳升的侄子衛衛喜歡手錶,他在牆上畫了一個鍾表,在燈光的照耀下,中間釘子的倒影便像時針一樣移動。
他的父親老歪在一處瀑布前的小房間里喊他洗澡。幽暗、潮濕、簡陋、閃著彩燈的房間里踱進來一位面貌不詳的男子,他們聊起了手錶的話題,牆壁上倒掛著的火車隆隆駛過。
陳升在睡夢中見到了母親,見到她的鞋子沉入水底,卻看不到她的面孔,老醫生便囑咐他應該去上山去看看母親,燒點紙。同時也說自己也夢到了兒子,手上拿了蠟染布,布上被血染紅了。陳升又提到自己之前跟的一位黑老大,兒子被人活埋了,托夢給他說想要塊手錶,於是黑老大燒紙表給他兒子,但是還是反復托夢給他,於是他就在鄉下開了一間鍾錶店。
陳升上山給母親燒紙,遠遠的有哀樂響起,他卻發現母親的墓碑被換掉了,上面並沒有他的名字,山路邊有一位拾荒人,與他和衛衛在游樂場玩的時候見到的一樣,接著他發現衛衛也不見了。
檯球廳里,陳升與老歪理論,之後一個閃回,他與自己的兄弟找到謀害老大兒子的女人與其質問,接著再次閃回到與老歪爭執的場面。陳升問衛衛被你賣到哪裡去了?老歪說他長那麼大,怎麼可能賣了,是花和尚帶去鎮遠了。這里的老歪是一個生活在現實中的人,他說的沒有錯,但是陳升是什麼樣的角色呢?
老醫生告訴陳升,她之前夢見的那個人叫兒子打電話給她,他病危了,讓見她,但是她年紀大了,去不了了,正好陳升也要去鎮遠找衛衛,於是老醫生便託付陳升捎帶三樣東西給老情人:花襯衣、照片、磁帶。
老醫生叫光蓮。
火車一聲長鳴,9年前的陳升出獄,來接他的兄弟告訴他,母親去世前將房產證留在了老醫生那裡,囑咐他一起和老醫生把診所盤下來,好好照顧小衛衛,當陳升問到為什麼不留給自己的愛人張夕,他的兄弟告訴他,張夕早已在前一年就病逝了。
在這條盤山路上,陳升講述自己在監獄里挖礦的時候稱呼安監的人為老師傅,因而被堵住打了一頓,因為當地人通過狗的交配才得到啟發,因此稱狗為「老師傅」。「老師傅」在劇中反復出現,開頭是酒鬼的狗,總是來到診所,結尾陳升走出夢境,一隻狗跑過田埂,只是狗不再是原來那隻狗了。
陳升晃盪的火車里醒來,看到幾位吹蘆笙的老者隱入火車隧道,於是他也進入那個叫盪麥的隧道。光影帶著隆隆的雷聲,從一面蠟染布上緩緩掃過,上面是苗人的印跡伴著起起伏伏的笙樂。
村邊小道上,幾位摩托車少年在等客,一位少女從村屋中走出來,坐上一位打盹少年的後座,可惜這位少年的摩托車半天發動不了,於是她轉身坐上另外一位的離開。此時陳升進入畫面,坐上這位少年的摩托車。畫面抖動了一下,就此開始一段長達42分鍾的長鏡頭。
陳升尋找的林愛人是吹蘆笙的老者,中途搭上一輛皮卡,這輛皮卡載著一支樂隊到盪麥鎮演出,不料,很快看到載他的少年被另外幾個少年欺負,罰他站在塑料桶里數數,陳升詢問,少年說,他們搶他的望遠鏡。
陳升幫少年把摩托車開鎖,並告訴他,自己的扣子在坐車時搞掉了,需要找個裁縫店縫一下,兩人再次啟程,並在一處路邊攤開始吃粉,此時少年告訴陳升,洋洋馬上要去凱里做導游,洋洋是他追求的姑娘。
巧的是,那輛載著樂隊的皮卡也在停在旁邊,他們叫司機酒鬼(這個酒鬼在開頭描述的卻是一個瘋子),酒鬼下車之後找買散酒店老闆打了2斤白酒,再走到一處裁縫店拿衣服,正在吃飯的裁縫正是洋洋,酒鬼拿走衣服之後,少年也走到裁縫店讓洋洋幫朋友補扣子,陳升進店,脫掉外套。
這時旁邊傳來一句問詢,「洋洋,開水燒好沒的?」「還沒有」洋洋說。二樓平台上,樂隊少年正在打檯球,出現一位晾毛巾的女子,正是這位女子在問洋洋,片刻之後,她去找洋洋拎走一瓶開水,光著背的陳升跟著出去,順便穿上了那件老醫生給他的花襯衣。洋洋找來這位女子,跟她說,我們去看演出哈,女子說好,並對陳升說,我要關門了。
少年迎著洋洋說,我送你去哈,洋洋冰冷地說沒地必要,她從店裡拿了一件襯衫,走向河岸,坐上一艘渡船,並背誦導游詞。抵達河對岸,少年竟然在那裡等著她,並順手拿走了她的小風車,兩人從不同小路走上台階,此時火車在對岸長鳴,他們路過一座鐵索浮橋,二人並無太多交流,少年問洋洋,你好久去凱里,洋洋說馬上,少年說那我陪你去,洋洋並沒有搭話,而是走向一處小店。
店內竟然就是此前跟她要開水的女子,陳升坐在裡面,女子給他洗頭理發,女子告訴他不要背著手,因為老一輩是被流放過來就是被綁著手的,陳升告訴女子,他以前有一位朋友,跟老婆就是在舞廳認識的,後來他們結婚,住在一個小房子裡面,房子旁邊有一條瀑布,瀑布聲音很大,他們在家不講話只跳舞,因為說話聽不見。
後來他老婆生了一場大病,他沒有錢,他就找以前跟過的一位大哥,大哥就給了他一筆錢,後來大哥的兒子被仇家害死了,還砍掉了手指,老大對仇家砍兒子手指很介意。後來他就幫老大去找仇家討回公道,但為此他也進了監獄,蹲了9年,他就和老婆協議離婚了,什麼都沒有要,等9年牢坐完出來之後,老婆竟然去世了。講到這里,陳升有些哽咽。
他說他在獄中經常收到妻子的來信,最後一封信寫到,她很想去看看大海,此時女子表示自己也很想去看看大海,陳升還用手電筒放在女手手中告訴她看到海豚是什麼感覺。女子手上戴有戒指,陳升問她,你結婚了嗎,女子說是的。
二人來到街上觀看演出,少年與洋洋也在那裡,少年正局促地幫洋洋折疊那個損壞的小風車。
陳升表示自己要唱一首歌送給女子聽,他走到樂隊主唱位置,開始唱起了《小茉莉》,他唱的有些不太熟練,但很投入,很深情,女子站在他對面,一言不發但似乎沉醉於其中,鏡頭滑過天空,再次落向陳升,此時少年走到他身邊,告訴他該走了,否則趕不上去鎮遠的火車了。
走之前,少年把疊好的風車送給了洋洋,洋洋把一條紅布栓在少年的摩托車把上,告訴他,有了這個,車就不會再熄火了。而陳升也走到女子身邊,說你不是喜歡聽音樂嗎,這盒磁帶送給你,他掏出老醫生給他的磁帶拿給了女子。磁帶是李泰祥的《告別》。
陳升走上一段台階,又一段台階,走到馬路邊,天空中雷聲隆隆,天色將晚,少年從後面騎車跟上來,摩托車卻又開始熄火,少年抱怨,怎麼栓了紅布還是不管用。少年告訴陳升,他送他到盪麥河邊他就要去畫火車了。
洋洋告訴他,洋洋說了,除非時光倒流,她才答應回來,他在每一節火車上都畫上鍾表,全部都連起來。
陳升問你叫什麼名字,少年答:衛衛。
陳升喃喃自語:就像夢一樣。
站在盪麥河邊,河邊並沒有船,陳升鬆掉綁在手臂上的棍子,一隻狗從田埂上跑過。陳升從船上走上碼頭,他身上的花色襯衣已不見,換回了從凱里離開時穿的那件襯衣。
路邊的麵包車旁邊,陳升等著老頭剃須,車里放著一台舊風扇,他們等著洋洋放學,老頭說,他們明天要上手工課,要幾粒扣子,他就要去街上買找順便帶著風扇修一下,陳升表示自己要帶洋洋回去,老頭表示不同意,他說他心肌缺血,你之前流過多少血,他就缺多少。陳升只好作罷。
他站在一間鏤空的磚房裡,通過望遠鏡遠遠地看著衛衛和幾個孩子玩耍,嘴角出現不易察覺的微笑,衛衛穿著紅色的上衣,回頭疑惑地看了一下,隨即離開。一隻小牛犢卧在草堆里,眼球里泛著清澈的光芒。
陳升找到了老醫生的情人林愛人的家裡,可惜他已經去世了,院子里坐著幾位吹蘆笙的老者,他的兒子告訴陳升,他們是父親的徒弟,是來給他唱最後一首歌的。陳升告訴他,還有一盒磁帶,他在來的路上弄丟了。
火車再次穿過幽暗的隧道,陳升靠在車窗上,對面駛來一輛火車,車聲上閃爍著鍾表的輪廓,隨著列車的飛馳,指針在倒著旋轉。片終,《告別》響起。
這部電影,看完三遍之後,一陣悲愴如滾雷般襲來。
大夢醒來遲,繁花似錦空。
當陳升從鐵道走入盪麥隧道,就開始進入一場長夢。他看到了成年後的衛衛,當了摩的司機,卻被其他摩托仔所排擠,他們欺負他,讓他數數,就像陳升帶幼年的衛衛在游樂場那樣。
坐在摩托車後座的陳升,就像一位旁觀者,又是一位參與者,看著長大成人後的衛衛,追求自己心愛的姑娘,卻只有冷淡的回應,姑娘會走出鎮遠做導游,而衛衛只能在火車皮上畫上鍾表,以一種荒誕的形式安慰自己。這一段出現在陳升的夢境中,如同他放不下的過去一樣。
在夢境里,陳升不光看到了衛衛的未來,也看到了自己的過去,在他穿上那件花襯衣之後,他重溫了與自己妻子(理發店的女子)短暫相處的那個過程,他給她講述了一個朋友(自己)如何與妻子相識相別的過程,並為此悲傷,他說他的妻子希望能去看海,女子說她也是。於是他給她用手電筒在手上照出了海豚的模樣。
老醫生也有說過自己的情人用手電筒給自己取暖的往事,那麼老醫生所說的如同夢囈一般撞擊在陳升的心扉上,因此他得以在這個夢境中再次給她雙手捂上手電筒,以彌補自己內心的缺憾和悲傷。
只是,他在夢里依然如同一個過客一樣,成為少年的衛衛不知道他是誰,理發店的女子也不知道他是誰,他只是一個陌生的過客,只能在鎮上短暫停留。夢總歸是要醒的。
因此,在隆隆作響的雷聲里,他飽含深情為女子唱了一首《小茉莉》,並為女子留下那盤磁帶,那麼,原本磁帶是老醫生的情人送給她的,她託付陳升還給他的過程里,這盤磁帶又回到這位女子手裡,那麼,年邁的老醫生,她的身世又是如何的呢?
在這里,我們無法以確定的結論去判斷誰是誰,這只是一場大夢,正如我們有時候在夢里遇到一個人,他的角色變換不定,前一瞬間是至親,後一瞬間卻形如陌路。但是在夢境里,日間的所思所慮在夢里完成了延伸,甚至達到某種程度的「圓滿」,陳升在夢里所做的也是如此。
如果說,陳升被困在時間的陰影里走不出來,如同生活在野人出沒的恐懼之下,那麼當少年衛衛讓他綁在手肘上的竹棍則是對這個恐懼最後一次的猶豫和回望,他決定放下,於是,在盪麥的河邊拆掉了這兩根棍子。
陳升回到了現實中,他和花和尚講要求帶回小衛衛,花和尚表示小衛衛和自己生活的很好,他留下幾顆扣子表達了自己對小衛衛的愛意,包括遠遠觀望的神情。
至此,我們可以大膽的猜測,前面的老歪就是陳升,是過去的那個陳升,紋身、混黑道、對孩子粗暴管理的父親,而那個陳升,不過是正念掙扎的老歪,延伸出一個虛擬的角色,即以自己哥哥的角色來問責自己,從而使自己不斷在懺悔中尋找救贖。
老醫生既扮演了一個母親的角色,同時又處處顯示出陳升曾經的愛人的印跡。她在指點陳升的時候充當一個母親的角色,而在描述過往的時候,又似乎是逝去妻子的代言人,因此,她在陳升去往鎮遠的過程中充當了一個催眠師的角色。
陳升在這個過程中完成了自己與自己的和解(前段中的陳升與老歪爭斗的最終走向),正如少年衛衛挽留不住洋洋,自己只能在鎮遠做短暫停留一樣,必須從時間的陰影里走出來,走出夢境,讓時光倒流的幻象就留駐在夢里。
佛曰: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某些時刻,我們在夢里彌補缺憾,安慰自己,醒來之後與生活和解,與自己和解。
⑩ 文藝電影《路邊野餐》評析
放下過去,放過自己
——評電影《路邊野餐》
《路邊野餐》是新晉導演畢贛的作品,講述了一個生活在貴州凱里的鄉村醫生陳升,為了尋找侄子,來到陌生的小鎮,在這個亦真亦幻的小鎮里與逝去的愛人在一個神秘的空間相逢的故事。導演畢贛創造性地構建一種詩意地進入自己家鄉的途徑,以神秘的偶爾還帶有夢幻的形式,帶我們領略了苗族的文化。在觀影時,你可能會糾結於他們為什麼會痛苦,一群活在過去的人,將過去的痛苦和悲傷保留。而我們又何嘗不是?生活中總會有一個「陳升」,一個執著於過去、忘不了過往的人,但相比這樣還不如放下,放了過去,也放過自己,活在當下,這才是更好的選擇。
《路邊野餐》的故事發生在貴州省黔東南苗族的凱里、盪麥、鎮遠三個地方。但是只有凱里和鎮遠是真實存在的,盪麥只是導演為了符合影片的神秘夢幻而虛構的。在這三個虛實相生的空間里,影片傳遞了「時間」與「和解」、「愛」與「告別」的主題。而導演在影片開頭通過金剛經經文「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給我們呈現了對這一主題最好的詮釋和注腳。接著影片分為三個部分闡述了這一主題。第一部分是凱里的故事——陳升痛苦於母親去世時和妻子病逝時自己的無力陪伴;老醫生沉浸在與舊情人分別後無法兌現的諾言中;花和尚糾結於兒子的死無全屍……他們是活在過去的痛苦與悔恨中的典型人物。第二部分是盪麥的故事——在盪麥這個夢幻、非現實的地方,陳升遇到了亡故的妻子和成年後的衛衛。但是,這都是夢境,隨著夢醒,所有的一切都已釋然。第三部分是鎮遠的故事——陳升在這里看到生活愜意的小衛衛,真正地放下了過去的一切。
電影是一個上路尋找的過程,尋找的是陳升的內心,陳升入獄九年,九年的時間彷彿斷層,陳升該如何諒解過去?如何與未來握手?陳升將如何擺脫「過去傷痛,現在蒼白,未來無可期待」的內心狀態?從陳升坐上火車,原本人山人海的站台,車廂中卻只剩陳升一人,進入夢境的陳升也進入了盪麥。電影將過去、未來的隱喻放到盪麥的時空里,使影片具有夢幻色彩。同時,整部影片以貴州方言詩歌作為旁白貫穿情節,增添了影片的詩意,而在詩歌出現的地方敘事都會停滯,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得到舒展,為下一階段故事的進展提供情感歸宿。
在影片中經常出現的時鍾是影片最重要的一個元素。陳升的侄子小衛衛有個習慣就是在手臂上,牆上畫鍾表,陳升在盪麥遇到的摩的司機大衛衛也在手臂上畫鍾表。大衛衛還認為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的心上人洋洋就不會去凱里了,因此他把去往凱里的貨運車廂上都畫上時鍾,而片中的一個小細節便是時鍾的指針是逆時針轉動,這一處理十分符合大衛衛想要時光倒流的心態。而陳升在影片最後也在火車上看到了對面相反方向火車上倒轉的時鍾。並且影片的非線性敘事十分容易讓觀眾的時間概念進一步錯亂,甚至錯亂到懷疑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發生過。比如陳升在盪麥遇到的摩的小伙大衛衛,跟自己的侄子小衛衛有著一樣的愛好,這是長大了的衛衛嘛?比如陳升遇到的理發店女孩跟自己死去的妻子長得一模一樣,陳升跟妻子的故事也是他用第三人稱跟這個女孩講出來的,他還把老醫生跟舊情人交往的一個有關手電筒的小細節跟這個女孩演繹了一遍。這些時間上的錯亂感讓發生在盪麥的這段故事彷彿是發在一個平行的時空。但這一切都是導演以一個42分鍾的長鏡頭跟拍呈現出來,搖晃不停的綿延感對應了盪麥的幻想空間,鏡頭的自由來往對應夢中自我的自由來去,具有寫實特點的長鏡頭拍攝手法得到突破,賦予了夢幻迷離的效果。
影片的畫面如夢似謎,時空不斷穿插,既有昨日記憶,也有明日幻想。在陳升不斷和解、告別的過程中,觀眾看到的豈止是主人公個人的情感經歷,還有那些放不下過去的我們自己。不執迷於過去犯下的錯誤,不爭執於現在的糾葛,不猜疑未來的自己。或許,「對過去不悔,對現在不爭,對未來不猜」,才是導演帶給我們對人生最好的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