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急求微電影《回家過年清單》的影評
張元的名字知道很久了,但他的電影從來沒看過,因為他一直在拍的都是「地下電影」,我在的這個城市裡,能看到這樣的電影的機會並不多。昨天,終於第一次看了他的電影,而且是有幸在央視看的,《過年回家》,也算是轉到地上的標志吧。
就我所看到的有限的國產影片來說,《過年回家》的確不俗,一開始就非常從容簡潔,沒有多餘的鏡頭,灰暗的色調,封閉的構圖,分隔的畫框,節制的鏡頭運動和適度的距離,將一個七十年代普通的工人家庭託了出來,就像那個時代我身邊的每個家庭一樣。特殊家庭環境所塑造的富於心計的乖張女孩,也是那樣熟悉。我一下子就感到了張元鏡頭的力量,他的簡練、直接。這是我喜歡的風格。在接下來監獄的部分中,他直接表現的雖然不多,但那種紀錄片風格的敘述,仍然是可以讓人領略到一些個中氣氛的。比如一牆之隔,一邊是城市的公車站,一邊是女囚們排隊上操,整齊地喊著「認罪伏法,重新做人」。直到陶蘭被獎勵回家過年,與親人團聚,我的觀影過程一直充滿了期待,我想,我或許會看到一個與世隔絕十七年的囚徒跨出這道高牆後,將怎樣期待,怎樣彷徨,怎樣接續這十七年的空白人生,或者怎樣心碎,怎樣徹底地絕望。
可是自打陶蘭的腳落在了十七年不曾踩過的地上,特別是當那個漂亮的女警察出現,主動提出送她回家後,後面的故事忽然全都變味了。這個一臉稚氣和正氣的漂亮女警察還有一顆更善良的心,她的善意關懷、先人後己和在大街上「人間自有真情在」的一番說教,讓我以為這會是一部關於愛心和奉獻的電影。應該說,張元的鏡頭仍然很有表現力,余華設計的細節也是非常的感人甚至煽情,但正因為這樣的力量和感情,我的觀看才變得越來越難受:他們為什麼就不能看到陶蘭的痛處呢?上公共車時,陶蘭竟然因為不敢擠人而始終上不了車,下車後站在馬路中央,身前身後是飛馳的車流,背景是時髦內衣的巨幅廣告牌,陶蘭的無助和失措,讓我多麼心焦和難過,不自禁地擔心著她將在新的家裡、新的世界如何自處、如何生活。可是這些鏡頭很快便被煽情的小伎倆代替了:女警察給媽媽打電話,要把年夜無私地奉獻給一個找家的犯人(是「學員」而非「犯人」);在小吃攤上,女警察說她也有父母、妹妹,她和父親的感情也有不諧,這和陶蘭多麼相像呀,可是她的敘述讓我們和陶蘭知道,親情原本是多麼溫暖感人;還有那個開三輪車給丈母娘送年貨的好心小伙,他本不為丈母娘所容的婚姻已慢慢地被認可、接納了。這樣,當終於回到了陶蘭的家,雖然氣氛異常壓抑,幾個演員內斂而有張力的出色表演會搞得我鼻子不由得有些發酸,但我知道,這必將是個關於親情、愛和寬恕的電影了,陶蘭一定會找到家的,用不著我瞎操心,只要和電視機前的人一起等著被煽就行了。
但我這顆固執的木頭腦袋仍禁不住要問自己:在我的周圍,這個人們看到的冷漠多於愛情的世界上,這樣的愛、奉獻、寬恕真的就那麼容易嗎?因為張元告訴我們的並不是有血緣關系的父女間的小芥蒂,並不是平常日子的女警察的一段輕松家訪。在我的生活中,故事會這么簡單?陶蘭真的能回家嗎?她真能接續上這十七年的空白人生嗎?我忘不了馬路中央陶蘭張惶的臉。我寧願相信陶蘭並沒有回家,她不過回的是張元的家;甚至我還希望,那也不是張元真正要回的,那不是他的本意,只不過是他的妥協——可是有一富典型藝術家相的張元應該知道,藝術決不是妥協的產物,妥協是政客的游戲,而如果要討好的話,那他真的就淪為可憐的戲子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
看完電影,郁悶睡去,一夜無話,城市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早晨在雪中去上班,看見鐵路售票廳里熙熙攘攘,擠滿了等著買票的人,又到回家過年的時候了。有家可回真是一種幸福。我知道,他們中的許多人和我一樣,其實並沒有這種欣喜,僅僅離家數年,物異人非,家鄉早已只是記憶中的家鄉了。而在這個落腳的城市,卻始終得不到他者和自己的認同,直把他鄉作故鄉,末了,到底是一個無根的漂泊者。年關的時候,只是遠望著城市的煙火,獨對自己的寂寞。
希望採納!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