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什麼是電影理論,什麼又是電影文學
一、 電影理論發展概況
80年代總結觀點:經典和現代理論(20年代~75年左右);
經典:傳統美學來表述電影,作品與社會背景分離。研究的主題都是——電影是藝術?電影與其它藝術的關系;
現代:符號學、精神分析學、馬克思主義等的混合;研究的主題都是——電影是不是語言?觀眾和影像的關系是什麼;
※ 邵牧君的概括:
1、 30年代以前稱為早期電影理論;
2、 30年代~二戰前;
3、 二戰後~60年代前;
4、 60年以後;
(其實就是60年以前是經典,60年以後是現代)
※ 96年 鮑德威爾和卡羅爾提出把現代理論分為兩種:(見《後理論——重建電影研究》)
1、 60年~70年 主體位置理論;主要內容是結構主義、精神分析、符號學、女性主義、意識形態批評;
2、 80年~至今 文化主義理論;主要內容是法蘭克福文化主義、後現代主義、文化研究等;
以上兩種理論共稱為宏大理論(Grand Theory)。他們認為真正的電影理論研究只開始了30年,即從60年到90年。
80年以後,他們又開始了一種「中間層面的研究」(middle level),反對宏大理論。即在主體位置理論和文化主義理論崛起時,另一種中間層面理論出現,堅持既要對理論從經驗出發的研究,又不排除理論性。
※ 結論:
1、 60年前,是小(低)理論,經驗性強;
2、 60年~70年,宏大理論;
3、 80年~至今 中理論;
形成多姿多彩的別具一格的電影研究,如敘事電影研究、文體電影研究、文類電影研究、民族電影研究、後殖民電影等研究等。
二、 經典電影理論
在一戰前後,對電影的藝術地位、特徵、規律的研究;
著作:
1、 1911年,卡努杜《第七藝術宣言》 第一次論證了電影作為藝術,是在時空之間填補鴻溝的藝術;《第七藝術美學》「光與影的交響樂」。
2、 1915年,美國的林賽《活動畫面的藝術》,他把「活動畫面」看作電影的根本特徵。
3、 1916年,美國的雨果·明斯特貝格《電影:一次心理學研究》探討了電影手段的心理根源、藝術特徵、美學特徵。
概念:
1、「上鏡頭性」——
是20年代法國流行的時髦詞眼兒,卡努杜創造,先鋒派重要用語。1920年,路易·德呂克在《上鏡頭性》一文中探討電影的藝術特徵,闡述其涵義:指適宜於用電影這一新表現手段所獨有的方法來表現人或物的詩意狀態;
視覺表現:布景、照明、節奏、化妝;通過照相來表現神采——上鏡頭性,通過上面四個手段。是早期電影特徵概念。
2、 早期蒙太奇——
愛森斯坦指出:電影與舞台不同,電影導演更主觀,能選擇不同時空的重點現實片段。
電影選擇和組合這些片段,集中表現劇情。
把現實壓縮具有特徵的東西,展現經過壓縮、重整、剪裁的電影的時空。
3、 愛森斯坦(1898~1948)和普多夫金在早期的不同——
愛森斯坦講究沖突,如「雜耍」、「理性蒙太奇」等手法;普多夫金強調連接作用。
愛森斯坦認為沖突是蒙太奇的特性,沖突後產生新的表象和概念。普多夫金強調連貫性,他認為蒙太奇意味著多個鏡頭組成一個場面,多個場面組成一個段落,多個段落組成一個部分,一個個片段間具有顯而易見的聯系。人們不覺得中斷和跳躍,得到一種無意的刺激。
愛森斯坦在晚期對蒙太奇有新的理解:
他認為蒙太奇應該表達一種連貫的、有條理的主題、情節、動作、行為,以及一種最大限度賦予感情的敘述。研究涉及到了聲畫蒙太奇和色彩的問題。
4、 庫里肖夫效應——
為控制蒙太奇表現力所做的試驗。
5、 雜耍蒙太奇——
愛森斯坦在1923年,從戲劇創作中總結的一個原則,「雜耍」構成一場演出獨立的原始因素,是戲劇效果和任何戲劇的分子單位。雜耍和噱頭沒有任何共同之處,雜耍更注重表現主題和思想。
~ 是把一切因素匯到一起傳達和表現思想的一種感染手段。不合乎劇情發展,甚至脫離劇情發展,實際是有內在聯系的。
自由剪輯一起造成有目的的主題效果。產生奇跡性、超越敘事,展現真正要表達的主題。
6、 理性電影——
愛森斯坦在20年代後期提出的概念。他認為電影的藝術目的不僅在於形象表現之實,還要能表現概念,增加電影手段表現力,增加認識現實手段可能性。但在具體的創作中,這種想法與創作過於超前,結果不能成功,受到理論家的否定。
如匈牙利批評家巴拉茲指出這種「電影藝術征服純觀念」的想法是行不通的。
愛森斯坦在這種思想指導下的代表作是1927年的《十月》和1929年的《總路線》(《新與舊》)。
愛森斯坦試圖用蒙太奇表達從視覺形象達到理性認識的過程,他曾在30年在一所大學講課時提出要把《資本論》拍成電影的想法,來實現他想像的又一步驟。
他認為理性電影是克服邏輯語言與形象活動不協調的唯一手段。在電影辨證法基礎上,理性電影不是故事的、軼聞的電影,而是概念的電影,是思想體系、概念體系的直覺體現。
7、 電影眼睛派——
由蘇聯記錄片導演維爾托夫提出。
在1922年,列寧發表了《所有藝術中,電影對我們最重要》《反映蘇聯現實,必須從新聞電影開始》的文章,維爾托夫響應創辦了《電影真理報》雜志片。
他的主要觀點:要出其不意的抓取生活,不讓被拍者知道,運用蒙太奇技巧,將這些抓取的素材在意識形態上從新組接。
他於1924年的《電影——眼睛》中應用這一理論。
他認為攝影機是比人眼更完美、可靠的電影眼睛,反對劇本、演員、照明、布景、化妝等一切手段。
「電影眼睛」是電影中一種運動,畫下來而不用演技,直面生活和真實,用偷拍記錄各個生活事件,在現實中發掘戲劇性。
維爾托夫注重剪輯,他認為電影是解釋客觀世界的工具。
8、《電影作為藝術》愛因漢姆——
此書分別在1932、1957年分兩部分完成。書中觀點是技術主義傾向,或畫面至上主義。
愛因漢姆認為電影在技術上的局限性是電影作為藝術的根源,這與他研究的格式塔心理學背景有關。(《藝術與視知覺》)
格式塔:視覺過程不是機械的攝錄外在世界,而是用簡單、規則、平衡等原則創造的組織感官材料。
電影不能完美再現現實的特性,成為它作為藝術的必要手段。
愛因漢姆認為電影的局限性包括:
⑴ 立體在平面上的投影;
⑵ 深度感減弱;
⑶ 照明與無色;
⑷ 畫面界限與物體的距離;
⑸ 時空連續性不存在;
⑹ 沒有聲音,視覺以外其它感覺失去作用。
9、《電影美學》巴拉茲——
1945年出德語版,也稱《電影理論:新藝術特性與成長》,是《可見的人:電影文化》(24年出版)和《電影精神》(30年出版)兩本書的合集。
1952年出英文版。
書中分析電影和戲劇在形式表現原則上的差別,分析電影藝術特徵。
他認為戲劇表現原則:
⑴ 看到整個演出劇場;
⑵ 觀眾視距不發生變化;
⑶ 觀眾的視角不發生變化;
電影表現原則:
⑴ 被拍場景可被分割;
⑵ 被記錄場景視距可變;
⑶ 觀眾視角縱深可變,觀眾與銀幕的想像距離是可改變的。
他認為上面電影的表現原則是電影藝術的革命性創新。
10、攝影機自來水筆——
由法國的阿斯特里克在1948年文章《新先鋒派的誕生——攝影筆》中提出。
他認為電影迅速成為一種思想表達工具,保存時代形象的好方法,電影漸漸成為一種語言。藝術家掌握了這種語言後,表達自己的思想、抽象的概念就像寫隨筆、小說一樣流暢自然。
讓攝影機像筆一樣自由可以表達自己個人思想,現代電影已成為一種同書面語言一樣精細的思想表達方法。為50年代法國《電影手冊》電影作者論提供了理論基礎。
11、電影作者論——
特呂弗等人提出,認為不是所有導演都能稱為「作者」。具備電影作者論資格所拍的電影才是「作者電影」。
法國新浪潮主要人物:特呂弗、戈達爾、夏布洛爾。
作者政策要求電影像小說、音樂、繪畫一樣是一個人的作品,電影作家的作品——即導演個人的作品。
此理論產生廣泛的影響。其作者資格條件如下:
⑴ 在一批影片中體現出導演個性和個人風格特徵,把個人的東西帶入題材,導演不是一個執行者。
⑵ 影片應具有某種內在涵義,是後天形成而非先前存在的。
⑶ 電影作者是對電影製作全面控制的人,無導演、編劇的區分。
戈達爾、特呂弗、安東尼奧尼、費里尼、希區柯克等人是電影作者代表人物。
此理論確定美國一批導演的作者地位,其電影為作者電影。
作者論的實質:強調電影導演是主要創作人和最終定稿人。判定依據是導演對作品的控制。
作者電影與類型電影相對,也稱藝術片。
12、巴贊、克拉考爾的寫實主義和物象至上主義——
(與愛因漢姆的技術主義、畫面至上相反)
※ 巴贊理論:
巴贊的長鏡頭理論,是美國理論界對巴贊觀點的非嚴格的概括(主要指巴贊對景深鏡頭的贊賞)。
# 長鏡頭:
單個鏡頭達到一定長度,也叫單長鏡頭。包括變焦、景深長鏡頭。
長鏡頭理論與蒙太奇理論是相對的理論。長鏡頭理論強調單個鏡頭內部的表現力(連接表現力),運動、景深、變焦。
# 蒙太奇禁用原則(屬巴贊的影像本體論):
若一個事件主要內容要求兩個和多個動作元素同時存在,蒙太奇被禁用。否則,蒙太奇遠非電影的本性,而是對其的否定。
# 長鏡頭的本體論立場(客觀的)、美學立場(傾向性)提出此理論的社會背景是因為:
⑴ 電影在技術上的一系列發展,膠片、鏡頭的改變,提高了單個鏡頭的內容質量和容量;
⑵ 移動攝影更加靈巧多變,大大豐富了單個鏡頭的鏡頭內變化。
長鏡頭理論貢獻:開掘了一種新的審美表現手段,提高了人們對電影鏡頭內部空間的復雜構成的自覺性。
# 影像本體論:
由巴贊在1945年《攝影影像本體論》中提出。
他提出影像基本特徵:
由機械作用產生的攝影影像與客觀中的被攝物等同。攝影影像獨特性在於其本質上的客觀性,它產生了被攝物體的本體,它就是被攝物的原形。
理論根據:
⑴ 攝影有不讓人介入的特權;
⑵ 人具有用逼真模擬物代替外部世界的願望,即排除人在外,單靠機械再現原物的需要。
影像具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 木乃伊情節:
巴贊提出,藉助精神分析,分析電影起源的嘗試,雕刻、繪畫藝術的起源,人具有永久保存自己軀體的沖動。最早的雕像是木乃伊,雕刻、繪畫成了後來的替代品。同樣起源於上面的沖動和願望。用形式的永恆克服歲月的流逝的原始需求,但雕刻、繪畫不能滿足人的願望。
攝影真正滿足人們再現原物的需要。「攝影是對事件塗上香料,是自然造物的補充,而不是替代」。
影像的產生第一次映現了事物時間的延續——可變的木乃伊。
# 完整電影:
巴贊表達電影起源用語。
根本原因是心理的需要,稱為「完整電影的神話」。再現一個聲音色彩立體感等外部世界的幻景。
※ 克拉考爾理論:
# 《電影的本性——物質現實的復原》
1960年出版
美學是一種實體的美,不是形式的美。克拉考爾闡述了「電影化的」這一概念。
電影,就其本性來說是照相的一次外延,它跟周圍的世界有明顯的近親性。影片記錄和揭示物質現實的時候,才是名副其實的影片。
近親性:
⑴ 電影對於未經扮演的事物有一種近親性。扮演能引起現實幻覺就是合理的。如果違反電影特性,任何扮演都是非電影化的。
⑵ 喜歡偶然的事物(意外:相對於必然)。美國無聲戲劇中,意外的事件代替了命運,強大的決定性的力量出現。一切不是註定而是恰好碰上。
⑶ 喜歡再現外部世界的連續性(與巴贊相似)進入攝影機視野內一切都拍下來,無窮盡程度。要求我們承認這是我們生活的世界的一部分。
⑷ 偏愛含義模糊的事物。自然界現象多含義,這與無限心理和精神上的無限性相對應。銀幕傾向反映這些含義模糊的東西,含義不能太確定。
⑸ 生活流。指具體情境和世界,是指物質現象而非精神現象。經常提到街道,因為在街道上生活的原生形態經常出現、不是扮演,是偶然事件薈萃之所,任何斷面都是不完整的。
# 電影不適合表現悲劇
這是克拉考爾對電影藝術特性的理解,是他基本觀點的引申,指出悲劇是「非電影化的」。
他認為悲劇主題與舞台故事具有天然的近親性:
⑴ 悲劇主題必然要求一個有目的的、整體的故事形式來展現,與電影特性相違背。
⑵ 悲劇只關心人物之間的相互影響,無生命物體只能是道具,對發展戲劇起支撐、調節作用。
⑶ 悲劇要求對外部的東西進行安排,舞台劇的環境反映心境,舞台劇一定要有暴風雨。
⑷ 悲劇要求有限、次序井然的世界。電影是以廣闊世界為中心的藝術,電影中沒有宇宙,只有一片土地、天空、街道。總之是廣袤的物質,死亡的結局與這物質現實的廣袤無相同點。
在悲劇世界中,命運排斥意外、偶然。
⑸ 悲劇性內容在物質世界總無所表現。因為悲劇內容是純精神世界。
悲劇可以出現在電影中,但電影的悲劇就不完全是電影化的了。
※ 克拉考爾與巴贊理論觀點異同
相同點:都強調電影對現實的記錄功能;
不同點:
⑴ 身份不同。克拉考爾是理論家身份,巴贊是批評家身份。
⑵ 體系不同。克拉考爾是演繹體系(理論化的),巴贊是批評體系、史學體系。
⑶ 影響不同。克拉考爾對電影實踐無多大影響,巴贊對電影實踐產生重大世界性影響。
⑷ 出發點不同。克拉考爾出發點單一(理論),巴贊出發點較復雜(精神分析、木乃伊等)。
⑸ 克拉考爾缺乏歷史意識,巴贊有強烈的歷史意識。
13、《電影美學和心理學》米特里——
分兩卷,分別在53年和65年出版,是經典電影理論的總結和集大成之作。
米特里在經典理論的兩大流派——蒙太奇學派和長鏡頭學派——中取中間立場。關於對電影的表述、立場表現在三種模式:電影是畫框(愛因漢姆)、窗戶(巴贊)、鏡子(克拉考爾)。
米特里被稱作電影中的黑格爾,他的理論被稱為經典電影理論的終結。
克拉考爾、巴贊對電影表現現實手段的肯定,但忽略了虛構。
麥茨在《想像的能指》中,不排斥復制現實,構造復制現實假象的能力。
14、《電影理論的兩種類型》【美】漢德遜——
經典理論研究材料豐富、系統完整,但電影材料缺乏、不充分、不完整。主要電影理論有兩大類:
愛森斯坦和愛因漢姆一類,研究電影局部和整體的關系的理論;代表是愛森斯坦和普多夫金。
克拉考爾和巴贊一類:研究電影與真實的關系的理論。代表是巴贊和克拉考爾。
代表人物四人中最有影響的是愛森斯坦和巴贊。
書中評價這兩種理論共同的局限:只是對電影形式的研究,極限是段落,缺乏整體,整部影片是不存在的。
只有麥茨是以電影整體為研究對象,從句法到話語的進步。
電影文學是一個多層次的復合概念。其藝術學的概念內涵,指在電影發展過程中發展起來的與戲劇文學等傳統文學類型並列的一種新興文學類型。在電影藝術的發展道路上,作為綜合藝術的電影在汲取諸種藝術養料豐富自身綜合特質方面,獲得與文學的密切融合關系。文學各種樣式對電影的滲透,電影對文學的敘事手法、抒情手法和塑造人物性格的豐富藝術手段的借鑒,使電影藝術在增強自身的表現能力,形成新的綜合藝術特質方面,發揮作用。電影文學作為電影的文學基礎構成,是以電影的獨特視聽思維方式來構思和寫作的文學形式,兼有電影和文學的雙重屬性。電影文學,集中表現為電影的劇作基礎,即電影劇本。電影劇本包括文學劇本、分鏡頭本和台本(工作台本、完成台本)三個部分。電影文學又指電影作品的文學性含義,包括電影劇作的文學價值、電影創作借鑒與融合的文學形式因素、電影劇作的文學個性等等。電影文學,還直接和經常反映在電影對文學作品的改編方面。
B. 電影評論怎麼寫
真好看。還想再看一遍,看一千遍都看不夠!
C. 動畫電影賞析角度
2002年,第52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第21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亞洲電影獎這兩個耀眼的獎項全部頒給了一部動畫長片,出自日本動畫導演宮崎駿之手的《千與千尋》,2005年,宮崎駿本人也被授予了威尼斯電影節終身成就獎。動畫片作為一種特殊的電影類型,伴隨著其低齡定位的固定印象常常被置於電影學術視角之外。10年前,宮崎駿以其作品動畫長片《幽靈公主》打破動畫界為兒童觀眾製作電視動畫短片的時代,紅遍亞洲電影院線;10年後,《千與千尋》以動畫這一類型片形式史無前例地在柏林電影節上獲得最高獎項;這足以留給我們許多思考:顯然動畫片作為電影的特殊類型之一,看似單薄的畫面、出自畫筆或電腦軟體的人物也能超出我們想像地成功承載導演試圖傳達的思想、成功傳遞人類特有的感情,動畫電影在票房與藝術上都取得了一定成就,並逐漸走出淺薄單純的刻板印象,在審美與藝術價值上得到了承認。
一、具有分析意義的動畫電影及其美日兩大風格
根據動畫電影的表現風格與文化影響,人們普遍認為全球動畫電影中執牛耳的美國與日本動畫電影是兩種具有明顯不同風格的流派。動畫電影的生成機制依賴於人在腦海中的想像與筆在白紙上的描繪,由於背離了傳統電影的真實本性,歷來以幼稚、簡單等刻板印象在各種電影學術視角的邊緣徘徊,這種印象的形成與沃爾特·迪斯尼及他的迪斯尼王國通過系列改編自世界童話的動畫電影在全球大眾通俗文化中產生的重要影響緊密相關。從1923年迪斯尼的第一部有真人參與的動畫電影《愛麗絲在卡通王國》開始,諸如《美女與野獸》、《獅子王》等經典動畫影片屢屢在全球取得票房成就,在皮克斯、夢工廠等動畫工作室出現之前,奧斯卡最佳卡通片獎項長期為迪斯尼所獨占。以迪斯尼為代表的美國好萊塢動畫生產線歷來以兒童為主要觀眾群,考慮到美國復雜的電影分級制度,動畫影片往往迴避時事主題與性主題等成年人才能理解的內容,以改編、創編經典童話故事為主,並且始終貫穿著好萊塢對電影技術的崇拜。如最新賣座電影《功夫熊貓》中,其導演與敘事力量已經完全為CG動畫造型所帶來的震撼所取代,製作商也坦言其生產路線就是製造「針對兒童的夢幻」,其終極目的是讓家長掏錢購票,領著孩子走入電影院享受一次娛樂。
與美國動畫電影具有的「兒童化」、「超級英雄」、「3D」等風格關鍵詞相比,日本動畫電影就有著更寬泛的路線。從上世紀50年代起就開始在日本社會普及的動畫產業如今擁有非常廣泛的觀眾覆蓋面,如2007年日本本土電影票房排行中動畫電影就占據半壁江山,這些票房冠楚大多是具有各種不同目標觀眾與風格的本土動畫電影,特別是知名連載電視動畫的劇場版:如以兒童為觀看對象的《寵物小精靈》、《哆啦A夢》;還有講述清純戀愛內容的《秒速5厘米》等以少女為觀看對象;以及熱血格鬥主題的《海賊王》、偵探類《名偵探柯南》等以青少年為觀看對象;其次才是《美食總動員》這部皮克斯作品[1]。日本作為全球動漫大國,其總人口中視閱動漫的比率高達87%,居全球之冠,動漫產業成為其第三大產業[1];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日本動畫電影就開始了「輸出」之旅,而日本動畫電影在全球范圍內贏得廣泛關注與贊譽多要歸功於目前日本國內公認的動畫界三大權威:宮崎駿、押井守和大友克洋。這「三大權威」所製作的動畫電影以構思復雜、思想深邃、主題哲意為共同特徵,在世界范圍內擁有大批擁躉,其中大部分是成年人。宮崎駿自《風之谷》後便在亞洲享有盛譽,2002年更是憑借《千與千尋》一舉贏得全世界矚目,其作品就此邁入全球關注的時代。押井守則是以根據日本科幻漫畫教父士郎正宗的漫畫原著改編製作的《攻殼機動隊》電視動畫片與動畫電影成名,在全球范圍尤其是美國產生了強烈反響,2004年製作的《攻殼機動隊》第二部劇場版《Innocent》在戛納電影節上展播,2008年以《空中殺手》與宮崎駿一齊角逐威尼斯電影節。而大友克洋早在1988年就以由自身創作的連載漫畫《阿基拉》改編的同名動畫電影驚艷於西方世界,這部承前啟後的作品甚至深刻影響了整個西方的科幻電影思想[2],2004年他製作的《蒸汽男孩》也在當年威尼斯電影節上展映,並成功在國際市場發行。雖然三人的作品風格各異,但目前從影片國際發行數量、所獲國際獎項這些標准來看公認宮崎駿是最有影響力與代表性的。
從電影分析的角度來說,電影作為一個獨立自主的藝術作品,它可以衍生一個在敘事結構上以及視覺、音響上建立意義,並對觀眾產生特殊效應的文本[3]。雖然傳統電影分析的視角並未將動畫電影置於其中,電影藝術的論述著作中也常常僅將動畫作為一種影片類型寥寥簡介,但是以宮崎駿及其系列作品為代表的日本動畫電影具有顯著的美學特徵與導演風格痕跡,具有與商業電影對應的票房成果;在影片主題構思、創作水準、藝術效果、視聽音像、目標人群上都具有了超越迪斯尼經典改編童話動畫電影的高度;其進入國際市場的高品質作品以深沉的內容哲思與獨特的畫面風格獲得了觀眾與影評人的認可。如此2002年《千與千尋》才獲得了除柏林電影節大獎與香港金像獎以外,當年第75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長篇動畫電影獎、紐約電影批評家協會最佳動畫片獎、波士頓電影批評家協會特別獎、第30屆Annie Awards長篇動畫片電影獎、導演獎、腳本獎、音樂獎、第9屆好萊塢電影節最佳動畫片獎、紐約電影批評家協會最佳動畫片獎、日本電影大獎導演獎動畫片電影獎等幾乎所有動畫電影評選的獎項[4]。這樣一部動畫電影能超越國界得到藝術與市場同時好評,為動畫電影這一常常被電影學術界忽略的類型具有放入電影思想與文化視域進行解析的價值做出了旁證。
二、日本動漫產業語境下的宮崎駿電影賞析
日本動漫產業市場除了數量繁雜眾多的印刷出版物,還包括動畫電影、動畫電視片和動畫音像(錄像帶、DVD)與周邊產品。在這個巨大的市場內產品內容無所不包,目前全日本有400多家動漫製作公司,科幻、靈異、偵探、戀愛、格鬥、人際關系、倫理批判、個人奮斗等各種題材與內容的動畫產品每天在這些公司中生產出來,其中也不乏暴力、血腥、尚武、頹廢、色情、肉體刺激等充滿負面內容的動畫作品。在這樣一個龐大蕪雜的環境內,靠觀眾以自身脆弱的感知與判斷在消費中來辨別動畫產品的良莠實在過於勉強,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宮崎駿、押井守和大友克洋這「三大權威」所代表的這部分深刻、人性化、富有哲思並激勵感悟的動畫電影作品才得以以標桿的位置豎起日本動畫電影的發展旗幟。「動畫電影作品」與立足於短期收益的「動畫電影商品」是不同的,並不是說提倡只觀看欣賞權威導演的作品,但是對於日本動畫電影的消費與賞析,必須首先選擇在內容與思想上有品質與品位,其次是能傳遞出一定的導演通過世界觀、價值觀設定所欲表達的創作與人生理念的電影。
對於本文欲討論的日本動畫電影主要代表人物宮崎駿,其作品無論是美學視域還是導演的作者角色都具有十分鮮明的特色,尤其是成立個人主創的吉卜力動畫工作室後,其個人風格在所有作品中一貫延續,並且在這背後還能看到日本民族文化性格的輪廓。
1、「吉卜力」的作者印章
「電影作者論」的命名者、倡導者、實踐者是法國電影新浪潮的主將「三劍客」之一的弗朗索瓦·特呂弗;電影作者角色的倡導與實踐意義始終限定在三個層面之上:通過編導合一賦予導演在影片視聽構成與總體風格的掌控權利;將文學研究中的作家作品論研究方式實踐進入電影評價,以導演作品的視角考察其電影;以導演作為劃分並指稱電影作品的方式,取代此前的主演明星或大製片廠的標示來勾勒電影現象與電影作品[5]。「電影作者論」與其說是一種理論,不如說是一種態度,導演在堅持藝術理想與平衡大眾口味之間取捨,持續培育自身的風格。
原作與編劇、編劇與導演在電影作品內容的理解上產生矛盾與沖突是十分常見的,製作人與投資方提出修改意見也常有發生,編導的沖突與磨合在動畫領域中主要表現在原作與腳本間、製片人與導演間。宮崎駿的吉卜力動畫工作室創立之初推出的動畫電影《魔女宅急便》就是根據小說家角野榮子的原作改編,因為影片加入魔女奇奇失去魔力的情節,曾被原作者認為有違展現魔女奇妙生活的作品精神而遭到強烈反對[2],雖然最後雙方做出了改編的妥協,但無疑原作者的意圖是導演意圖的干擾因素之一。或許是出於這一原因,宮崎駿創辦的吉卜力工作室至今只製作了《魔女宅急便》與2004年《哈爾的移動城堡》兩部由原著小說改編的電影,其餘作品的原作、腳本、導演、人物設定、分鏡全由宮崎駿一人完成,配樂設計也是由合作數十年的老搭檔久石讓完成。吉卜力工作室的合作製片人德間康快、高田熏等人則是以有名的從不幹預導演的任何製作工作而與宮崎駿保持了長時間的合作關系。可以說在宮崎駿吉卜力工作室的作品中,真正實踐了「導演作者」的自覺意識。宮崎駿作品的主要題材與重復主題也是十分明顯的,以《風之谷》聞名於世的關注自然,批判戰爭與破壞的「環保教父」頭銜在其後的《幽靈公主》、《天空之城》中得到反復印證;每部影片中必然出現的「飛行」場景;每部影片必然出現風格細膩的水彩寫實風格自然景觀;絕大多數影片主角都是特定年齡段的青少年;絕大部分鏡頭由細致的手繪畫面製作…這些主題與表現上的特點已經形成導演本人的獨特烙印,成為宮崎駿的個人風格標志。
可以說,即使沒有任何真人明星演員,宮崎駿及其吉卜力動畫工作室通過系列動畫影片已經建構了一個完整的「宮崎駿世界」,打上了本人鮮明的藝術烙印,在很長的一個時期「吉卜力出品」甚至成為票房的保證,每部影片都是當年日本國內票房冠楚。即便是常被人忽視的動畫形態,只要打破「給兒童看」這個藩籬,導演也能實踐自己的藝術意圖,甚至由於人物、背景、色彩等畫面設定上的自由性還能更方便的以一以貫之的方式實踐導演個人的主題與風格追求。
2、寫意的美學追求
寫意本是與「工筆」相對的中國畫技法,強調以簡練的筆墨寫出物象的形神,從而表達作者的意境。簡言之,寫意是以看似簡單的筆觸體現出描繪對象的精髓。宮崎駿的動畫電影畫面線條都十分簡單,無論是人物還是背景近景等,都是以手繪原圖為基礎製作出來的2D畫面,畫面立體感全部依賴色彩表現,主色調突出,色彩柔和豐富。但所有的宮崎駿電影都以流暢的視覺觀感與明亮的色彩成功傳達出影片的情緒,令觀看者腦海中久久留下那簡單卻純凈的意境。以任何美術研習者都能具備的技巧繪畫製作的電影如何給人們產生觀看的愉悅?這就是寫意的境界。
動畫藝術本身是綜合性的,它包括造型、動作、語言、繪畫和聲音等表現手段。這些手段又以不同的方式在動畫形象上集中表現,構成了獨特的審美價值[6]。宮崎駿的寫意手法就在於動畫形象的整體意境描繪上。蘇珊·朗格在《藝術問題》中提出,一部繪畫作品打動觀眾的方式在於以畫布、色彩等物質事物達到一種平衡的形狀,從而組成一個蘊含著畫面要素的能動關系、充滿著張力與馳力的空間,即所謂的藝術作品的「幻象」[7]。借鑒這種分析畫作的觀點來分析宮崎駿電影中的畫面,即是以色調、角色造型、表情細節、背景設計等合力營造出整體的獨特「畫風」空間。比如《龍貓》中的大龍貓,以簡單的灰色調與毛邊橢圓造型,配上尖耳朵大嘴巴與富有變化的眼睛和鬍子,並添上與巨大身材不相稱的小爪子與尾巴這些細節,寥寥幾筆背後是深厚的畫風積累,成功塑造出具有毛茸茸質感又富有童趣的造型;龍貓出現的場景設計在臨近森林的農田中或者是樹上,以淺綠這種生動活潑的色調為主要背景,既有細膩得連經絡都畫出來的樹葉,又有以簡單化高光與明亮色彩背景化交代的農田,再加入幾束陽光投射的光線細節描繪,便將畫面襯托的生機勃勃。宮崎駿式「幻象」的營造在於對畫面傾注的充沛情感,以寫意的手法描繪角色,但是又利用畫面的每個細節同時向觀眾傳遞關於角色的情緒,因而成功營造出獨特的浪漫主義意境。
宮崎駿本人比較排斥電腦技術,他堅持在其製作的動畫電影中不使用任何電腦技術,看似簡單實則深厚的寫意意蘊才是他真正打動觀眾的美學理念。
3、民族文化的輪廓
同樣是「毛茸茸的巨大生物」,可以將龍貓這一角色與迪斯尼2001年製作的影片《怪獸公司》中的主角毛怪做個對比;皮克斯在設計表現「毛怪」這一主角時所採取的是全球最先進的3D技術,毛怪身上的絨毛多達300萬根以上,為了詳細表現出每根絨毛,並且在動作上同時表現出重力感與靈巧度,皮克斯花了近兩年的時間專門開發了一種用於建模設計的電腦軟體[8]。製作方花了巨大的代價試圖表現一隻「可以亂真」的怪獸,影片中以毛怪的動作為表現重點,解救小女孩阿布的情節安排緊湊令人印象深刻,但其角色性格與心理的刻畫反而略顯牽強。而輪廓化二維化的龍貓雖然沒有一句台詞,卻以鄉間森林中憨胖可愛的精靈形象留在了每個孩子的心中,「龍貓」一詞與「巨大柔軟憨胖精靈」建立起了意指鏈,影片播出後龍貓形象的毛絨玩具在整個亞洲大受歡迎,至今仍在生產。也許這兩位主角甚至這兩部動畫電影的審美差異折射出的也是東西方之間的審美差異,以漢文化圈為代表的東方文化中歷來貫穿「天人合一」的理念,從觀看畫面時的視覺習慣到把握概念時的認知習慣,東方文化都傾向於從「整體」上著手,具有追求整體和諧的習慣;尤其是宮崎駿的美學理念向來在於以柔美舒緩的筆觸營造整體意境,以欲言又止的含蓄與意境美觸摸觀眾的心靈。而發軔自歐洲的西方文化則以「人物對立」的理念來統攝其世界觀,視覺習慣上關注主要部分,概念把握上關心結論,西方觀眾尤其是美國觀眾也更習慣接受主角在畫面中心不斷地行動、打鬥。
藝術無時無處不與主體、社會及其文化等深刻地聯系在一起,它總是某種社會文化類型的模型。文化在賦予一個民族以表達方式時,也賦予了該民族觀察這些藝術的眼光。在宮崎駿的所有作品中都深深浸潤著日本社會文化的審美特性與個性輪廓。
(1)日本社會與平民主角
在《菊與刀—日本文化的諸模式》中,本尼迪克特認為日本是一個強調團體與一致,以「恥感」為道德標準的社會,各自擁有固定的角色與責任、傾向合群低調的人群就像同質的汪洋。低調與寡言的日本人面臨著職業與家庭的角色責任,背負著社會既定的壓力。「中庸」作為儒家思想的核心要素之一被完整移植到了日本社會,並在此之上置入「國家神道」的信仰核心,個人主義在這個社會是不被提倡的。在這種提倡團隊精神與社會規則的社會精神下,我們在以宮崎駿為代表的日本動畫電影中看不到天賦異稟的美國式超級英雄,片中的主角都是凡人,普通的中小學生少女少年,連魔女都是穿著灰袍自食其力(《魔女宅急便》),即便有位見義勇為的飛行員也是一頭豬(《紅豬》);嚴格來說他們根本不算英雄,他們只是通過戰勝生活與心靈的挫折重新找到自信,幫助了身邊的人也幫助了自己。
也正是因為如此導演在每部影片中並不僅是講一個故事,而是將故事中每個角色的性格、心理細細鋪陳開來,讓觀眾目睹著身邊的平凡人與普通孩子如何在成長的荊棘路中發生變化,找到自己的方向。「平民主角」源於社會文化性格對個人英雄的摒棄,給觀眾帶來的是心靈的貼近與更多的自我感觸。毫無疑問在觀感撼動性沖擊與心理撫慰式感觸間,宮崎駿所選擇的是後者。
(2)自然神靈與和而不同
日本社會的主要特點是多種宗教並存[9],與此對應的便是多神的觀念。多神觀念的源頭是日本原始宗教神道教,神道教認為萬物有靈,崇拜自然界諸神,日本各地可見的神道神社就多出於山嶽信仰而修建。敬畏山嶽、河流、森林等自然神靈雖然看起來與現代社會的開發背道而馳,但多神與自然神靈的觀念伴隨著人類學傳承而滲入了日本的民族文化。《龍貓》的創作就直接源於宮崎駿本人幼年聽過的傳說;而《千與千尋》的原片名為《千與千尋的神隱》,「神隱」就是日本文化中用來表示孩子突然不見或失蹤的說法,意為被神靈藏起來了;在宮崎駿的作品中,自然神靈的存在理所當然。
在對自然神靈的崇拜中目睹的是摧殘自然的現狀,被稱為「環保教父」的宮崎駿常常在影片中展現人類對信仰的漠視與大自然沉默的報復,也許不只是對於環境惡化現狀的危機感使然,導演更想從自然神靈與現代社會和諧存在的理想圖景中召喚那逝去的尊敬自然的崇敬之心。不論是《幽靈公主》中人類與森林生靈血淋淋的戰爭,還是《千與千尋》中各路神靈悠然自得的異世界,「和而不同」是導演在其所有作品中設定的一以貫之的世界觀,在這種世界中徜徉的觀眾也能回味起日本民族敬畏自然的時代。
(3)含蓄深遠的淡雅之美
「含蓄」可以說是概括以儒文化為代表的東方文化美術、文學理念的關鍵詞之一。表現在影片的審美領域,即是「其中深意,欲說又止」的敘事方式,以及傳承自「物哀」情結的婉轉淡雅氣氛的營造。
宮崎駿動畫電影常常在120分鍾以上的時間里陳述一個完整的世界觀架構,並安排一段極其復雜的劇情,在人物關系與背景架構交代清楚後,影片便圍繞一個核心情節展開,但高潮的鋪陳舒緩,主題立意深遠,導演有意無意不交代徹底的一些細節為觀眾留下了無盡的回味與想像空間。如《幽靈公主》中著名的結尾台詞「一起,活下去」,又如《千與千尋》中帶著些許悵然的千尋離開異世界的腳步,再如《天空之城》中載著生機緩緩升空的大樹之城等等,沒有「從此幸福快樂」的結論讓人安下心來,這種欲說還休的敘事方式以及一些刻意的細節懸念交代,類似於繪畫中的「留白」技法,於空白處留出想像的空間,邁入這處空白的觀眾以自己的方式參與導演的世界,這與好萊塢動畫電影的直白單調相比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物哀」則是由《源氏物語》在日本社會所開啟的一種審美意識,淡淡的哀傷,婉轉的情意自公元1世紀以來就隨著一代又一代的詩人、散文家、物語作者流傳了下來[3],就連日本的國花櫻花也是充滿著繁茂枝頭轉瞬即逝的哀婉與悲傷,而日本作家川端康成也是以小說《古都》、《雪國》中物哀、風雅、幽玄這一獨特美感與日本文化的內在精神而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可以說浸潤在日本文化中的藝術家無不受到「物哀」情結的影響,宮崎駿的作品當然也不例外,即便具有充滿異域文化的場景設計,影片的情節內容等仍是十足的東方味。如《天空之城》中孤獨的機器人伴隨著大樹上的都市飛向太空,《幽靈公主》中為了各自生存註定要斗爭下去的雙方,《紅豬》中寧願變豬、常常留給吉娜期望與等待的波魯克等等情節的安排,充滿著無奈與感傷。而體現在人物關繫上,導演則常常描繪一種少年少女間的朦朧傾慕或嚮往之情,人物細膩的表情、目光移動與面紅向觀眾訴說著心中情愫,婉轉淡雅,甚至根本不曾言說過的情感以無聲勝有聲的方式有力感染觀眾,以意蘊取勝。
三、結語
作為人類想像的產生物,動畫電影這一類型與傳統電影源起同步,目前不少優秀動畫電影都能以深刻的思想與意蘊在藝術與市場上取得巨大成功,同時不少動畫電影導演還能以獨特的作者意識使動畫這一形式在更大范圍內產生影響,因此我們有必要從客觀的立場與審美角度出發,在與傳統電影平等的視角下對動畫電影給予應有的關注與解析。有趣的是,隨著全球電影廣泛使用進而依賴CG技術,流行商業電影的畫面開始有了追求「以假亂真」境界的傾向,也許押井守曾預言過的「所有電影都將成為動畫」的時代真的並不遙遠